赵贵妃上前,剜了露珠一眼,向陆旻娇声软语道:“皇上,这贤妃既不来说,想必也没什么大事。龙胎固然要紧,但不是还有李院判么?皇上又不是太医,纵然去了,也不能替贤妃安胎呀。”
陆旻没有理会赵贵妃,只向露珠言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叫她好生静养。得了空闲,朕自然会去看她。”一语毕,竟就迈步离去了。
赵贵妃忽受冷落,颇有几分愤愤,向露珠与芳年低低斥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安分守己的呆在她那翊坤宫里。皇上已然不待见她了,她就老老实实的生下孩子要紧,别整日想东想西。哪日再把这个倚仗作没了,她这贤妃也就当不下去了!”撂下这两句狠话,她扭了身子,追皇帝去了。
眼见皇帝与贵妃远去,露珠同春桃才相互扶持着起身。
露珠啐了一口:“什么啊,娘娘身子不爽利,皇上也不知道去看看。娘娘往日对他掏心掏肺,如今还怀着他的骨肉,转头倒去和贵妃好上了!”
春桃看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道:“露珠,仔细人听了去,咱们还是快去寿康宫罢。”
恭懿太妃见苏若华竟派人来请她品茶,虽不知就里,但念着苏若华如今的身份,也想探探口风,便答应了。
苏若华在偏间内见了恭懿太妃。
两人略寒暄了几句,便各自落座。
恭懿太妃打量了这偏间几眼,只见屋中四下摆设精致华贵,便酸溜溜道:“你如今也是出人头地了,看这宫里的摆设,除了皇帝与太后跟前,就属你这儿了吧?皇帝也宠你,你又怀着身孕,但凡有什么好的,都先送到你这儿来。”
苏若华知晓她心中的症结,浅笑道:“太妃娘娘说的是,嫔妾这也算是交了鸿运。”
恭懿太妃见她竟不自谦,一口应下了,心里越发不好受,说道:“你也别太得意了,皇上有日子不来你这儿了吧?现下,赵贵妃倒成了炙手可热的。别将来她也怀上龙胎,生下皇子,你没有身世家世,越发往后靠了。”
苏若华面不改色,依然笑道:“太妃娘娘倒不必替嫔妾担心,嫔妾有腹中这个孩子,这一生的安泰自是无忧了。将来不论如何,嫔妾的总是皇上的长子又或长女的生母,不用惦记旁人的孩子。”
这一言,几乎戳了太妃的脊梁骨。
她一世无子,好容易谋夺来了七皇子,也被赵太后夺了去,自己落得一败涂地,狼狈不堪。
苏若华当着她的面如此说,当真是自傲自负!
恭懿太妃冷了脸,斥道:“贤妃今日请老身来,就是说这些闲话么?”
苏若华笑道:“长日无事,嫔妾这儿得了几斤好茶,想着太妃娘娘往日酷好此道,所以特特请娘娘过来品茶罢了。另外,嫔妾得了一方合香,倒是新鲜有趣,也请娘娘品品。”说着,示意芳年。
芳年便将香炉点燃了炭,放在炕几上。
虽则苏若华之前说过,这种香要天长日久、且近身佩戴,方才会有伤胎之效,少量嗅闻是不碍事的,但她依然担忧,便将香炉放的离苏若华甚远。
苏若华浅笑着,细观太妃的神色。
却见恭懿太妃神色平和,除却之前不屑之态,并无异样。倒是她身侧的夏荷,脸上微微白了几分,忽的手一松,将帕子掉在了地下。
第一百零三章
恭懿太妃侧首斥责道:“做什么, 这样毛手毛脚?一块帕子,又拿不住了
夏荷俯身将帕子捡起,向太妃与贤妃福了福身子:“奴才失态, 请两位娘娘宽恕。”
苏若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微微一笑:“太妃娘娘,这位夏荷姑娘到您身侧也有几个月了罢?怎么竟还是这么一副不受调//教的样子?内侍省真是越发不成话了, 这样的人也挑来给娘娘使唤。”
恭懿太妃脸上有些挂不住, 说道:“不早就如此了么?之前有容桂,如今有夏荷,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苏若华笑道:“嫔妾到底是太妃娘娘身侧出来的人,看着娘娘身边的人如此不成话, 心里也有些不好过。再则,嫔妾如今是贤妃,也有督管六宫之责。娘娘倘或放心, 不如就把这夏荷交给嫔妾来管教。管保两日,就把她教的规规矩矩,日后服侍起娘娘也越发周到些。”
夏荷顿时急了, 向太妃道:“太妃娘娘, 奴才不敢叨扰贤妃娘娘啊。”
苏若华不待恭懿太妃接话,便先笑道:“太妃娘娘,现下宫里什么情形,您也知晓。说是贵妃协理六宫,然而她那个脾气性格,才掌权几日, 就闹得宫中怨声载道。如此,嫔妾身为贤妃,也是责无旁贷。如今,嫔妾眼看着一个没规矩的丫头站在眼前,却不闻不问,若是有朝一日,她犯到皇上眼里,皇上一时恼起来,怪责六宫,只怕于嫔妾养胎不利。”
恭懿太妃听来听去,总算明白过来,不知这个夏荷哪里得罪了苏若华,她是定要把这个宫女扣下来了。
苏若华如此行事,几乎算是当面打了她太妃的脸。夏荷是她恭懿太妃的人,就算哪里不合规矩,也该由她带回寿康宫管教,怎能扣在翊坤宫?
然而,苏若华将话说到如此地步,她也不得不让步,谁让人家现下怀着龙胎,身子金贵呢?
再说了,她一个失势的老太妃,之前还被皇帝言语威慑,再欺凌苏若华,就连她太妃的封号也要褫夺了,如何再敢与宠妃争衡?
当下,恭懿太妃颇有几分没好气道:“夏荷,既然贤妃娘娘有心,你便留在这儿,好生听贤妃的调//教。今日,就不必回寿康宫了。待会儿,我自会使人送铺盖过来。”
苏若华笑道:“太妃娘娘倒也不用麻烦,一床铺盖罢了,难道嫔妾还管不起么?”
恭懿太妃听了这话,更无言语。
夏荷焦虑不堪,轻轻拉扯恭懿太妃的衣袖,太妃却恍若不觉。
吃了苏若华两盏茶,又用了几块点心,恭懿太妃看她其实并无什么要紧话说,便起身离去。
苏若华吩咐芳年包了些茶叶与太妃带上,便笑道:“身上不便,不能亲送了,太妃娘娘不见怪吧?”
恭懿太妃哪里还敢见怪,敷衍了几句便走了。
夏荷眼看着恭懿太妃出去,脸色发白,心口狂跳,手心一阵阵的出汗。
苏若华将手中的茶碗放下,淡淡说道:“跪下。”
夏荷依言跪了,勉强笑道:“娘娘有什么训诫?”
苏若华说道:“咱们也不用拐弯抹角了,本宫把你扣下所为何事,你心知肚明。说,是谁指使你谋害本宫的?”
夏荷手心之中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她跪在地下,说道:“奴才……奴才不知娘娘所说为何……奴才……”
苏若华抓起那香炉掷在夏荷跟前的地下,那香炉是瓷烧的,落地顿时摔了个粉身碎骨,香粉碳灰溅了夏荷一身。
夏荷吓了一跳,却也不敢躲闪,死死咬着嘴唇,一声儿也不敢出。
早在贤妃令人熏上这炉香时,她便知事情是发了,但依然心存侥幸,只说贤妃并无实在的证据。不论如何,她是不会供认出那位主子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