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誉王万万没想到,设想中的一石多鸟,实际却会闹成这样鸡飞蛋打的局面。
就算祝子翎并未真的向永宣帝告状,如今他精心布置的计划也已经彻底宣告失败,并且对方还抓了尹月儿。
若是祝子翎直接将人关押发卖,于他还只是损失了一个美人,但要是对方还从尹月儿那儿问出什么,那就是真的麻烦大了。
尹月儿并非受过训练的专业细作,多半受不住什么拷打,只是誉王之前根本没想到祝子翎会对尹月儿这样的柔弱美人下手这么狠,因而没太担心这一层。如今想到此处,誉王冷声道:“立刻安排人扫尾,把可能留下的证据都处理掉。”
汇报之人闻言怔怔:“……要、要怎么处理?”
誉王冷冷看了他一眼,心腹朝他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对方见状顿时冷汗涔涔。
“尹姑娘……也要处理?”心腹顿了顿,又小心问道。
尹月儿被人送来时,誉王十分满意此人,如今没能对付得了容昭祝子翎,还未将人收用过就要处理掉,也不知舍不舍得。
誉王皱着眉,想到尹月儿的模样,确实有些不甘心,沉默了一会儿,说:“看看情况再说。”
“若是能在那两人怀疑本王之前将人弄回来,那就尽量。”
心腹闻言张了张嘴,还是低声应下,立刻去办事了。
尹月儿不是能守住真相的人,只要厉王府的人稍加刑讯,估计就能问出誉王来。而厉王府的护卫向来厉害,武功出众,看守严密,他们的人想要潜进去将人灭口都不容易,更遑论要在这短短时间里把人救出来。
除非厉王妃只是将人关了关,完全没有怀疑尹月儿背后还有问题,否则誉王下的这个命令,他们都清楚毫无作用。
誉王和容昭手下的人都快速开始行事,不过即便誉王在京中势力更为庞大,手下的人却显然不如容昭的得用。誉王手下想要先把之前利用过的那些人都抓起来,将事情抹除痕迹,结果刚要动手,就均是被人给拦了下来。
对方的实力还强于他们,而且早就有所准备,他们自然没能得手,不仅没成功,还狼狈逃了回来,甚至还有了更多折损。
而皇宫那边,正经送折子递消息的渠道大多都握在左相手里,可容昭自然不会走寻常路子,祝子翎的美食城更是因为要给永宣帝送菜,早与宫中有了联系渠道。誉王叫人小心提防,依旧还是没能防住消息传到永宣帝的耳朵里。
容昭传的消息,自然是往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偏。永宣帝一开始听到容昭和祝子翎有事向他上报时很是意外,以为是要给自己找事,还对他俩感到不悦,态度并不好。
然而听了那一番被祝子翎添油加醋的说辞后,永宣帝顿时就忘了嫌弃容昭和祝子翎,如他们所料的那样震怒起来。
本来有人卖唱这事永宣帝是没兴趣管的,而且还牵扯到了明兰郡主,永宣帝并不想为此开罪英王。
但祝子翎的那堆说法成功牵动了永宣帝的心思。
永宣帝并不觉得自己听不得卖唱,但他如今最为在意的就是梦中的灵龟祥瑞,卖唱确实是下九流的勾当,若是长期浸在轻浮的靡靡之音之中,焉知此等浊气不会混入他的龙气,污染了祥瑞?
美食城既然有了孕育祥瑞之因,便也应是如佛堂祠堂之类的庄严之处,不许卖唱便是应有之义。
卖唱女因着来往的富贵人物多而想要卖唱并不奇怪,但涉及到永宣帝极为重视的祥瑞一事,他便忍不住又多想了一层。
就算吸引力再大,可背靠容昭,甚至是背靠他的美食城,哪是一个连安稳生活都没有的卖唱女能得罪得起的?
对方一定要在美食城卖唱,真的不是怀有其他的心思?
永宣帝做了那两个关于祥瑞的梦后,对某些说法越来越相信,这一会儿已经想到可能是有人故意想要污染祥瑞,损害他的寿数,影响大启的国运了。
“命人将这卖唱女带来,”永宣帝沉着脸道,“朕看看这人究竟是何居心!”
誉王看着一群任务失败受伤了回来的手下,一时间怒发冲冠。
“一群废物!本王要你们何用!”
誉王狠狠喘了两口粗气,勉强冷静下来,恶狠狠地盯着他们问道:“对方是谁的人?”
手下捂着伤口,脸色苍白:“应、应该是厉王……”
“不可能!”誉王难以置信,“他怎么会动作这么快?!”
手下诺诺:“厉王应该是刚出事就知道了咱们的情况……对方那些人马调动起来也向来迅速……”
誉王也猜到只能是这样,但仍然愤恨不已,如同一头发怒的公牛一般喘着粗气,“该死!这下对方什么都知道了!肯定要把这事情闹大!”
他霍然扭头看向心腹,几乎猩红着眼睛问:“这下老四肯定是要去找父皇告本王这一状了,这些废物又连一点证据都处理不干净,现在要怎么办?!”
心腹脸色同样难看至极,众多手下皆是面露惶恐,感到大难临头。
“现在……只能想办法将事情推给一个人,王爷再咬死不知情了。”心腹沉默片刻后,咬牙说道。
“不知情……不知情……”誉王重复了两句,突然一脚踹翻了椅子,恨恨道:“上次围场灭口一事就是这样的说辞,北狄刺客一事也是这样的说辞,本王回回都丢尽了脸,还被父皇狠罚一通!”
“这回又要跟前两回一样,让本王重蹈覆辙?!”
心腹低下头,许久后才小心翼翼道:“属下知道王爷心中不忿,只是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总不能真的让人查到王爷身上。”
“如今王爷只是暂时龙困浅滩,忍这一时之气罢了,日后定有重新上天入海之时。”
心腹一番劝说,誉王却仍然心情极差。
一时之气……他根本就是已经忍了太久了!自从春猎出事后,便一直龙困浅滩,没有顺利的时候!
每每刚从一个麻烦的困境里挣扎出来,立刻便又遇到麻烦。如今北狄刺客的事还没过去多久呢,就再又被容昭抓到了把柄,简直流年不利!
可惜即便誉王再为愤怒,也确实找不到更好的办法,甚至几乎没有其他的选择。最终发了一通脾气,还是只能照心腹的建议,推了一个人出去当挡箭牌。
誉王并未为那人感到痛惜的意思,只一再愤恨晋王和容昭与自己作对、自己时运不济,并且怒骂手下无能,害得他一再落入如此境地。
若是当初春猎时能成功灭口不被发现,北狄刺客之事没有失察,现在能抢先处理掉证据,他哪里会面临现在的窘境!
誉王那些手下见此脸色越发苍白,只能低头不断请罪,同时却控制不住地感到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