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辞感觉眼睛被闪得有点瞎,眨了两下恢复过来才艰难地继续问道:“那、那你之后又是怎么让厉王殿下消气的?”
“就道歉啊,”祝子翎也跟着眨了眨眼睛,神态越发显出一种“被偏爱就有恃无恐”的理所当然,“我跟王爷说我现在知道自己喜欢他了,王爷也没有在这两天里就移情别恋,那我们就还是两情相悦啊,当然就和好了。”
“唔,另外还亲了一下。”
“亲了就证明我没有说假话。所以王爷就不生气了。”
祝子翎说的时候刻意抿了抿唇,但还是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甜到有些腻人的笑容,最后咳了一下,才恢复正经的样子。
“大概就是这样。”
温辞:“……”
看到祝子翎掩藏不住愉悦幸福的模样,温辞有些百感交集,脑中混乱的思绪感想不知是惊诧、疑惑、羡慕,还是佩服、自嘲抑或别的什么。
不等他弄清,祝子翎请他来吃的大餐就逐一上了桌。
温辞看着桌上一片喜庆的红色菜式,好奇心不由被转了过去。
“这就是你说的辣椒?”他夹起一片红通通的辣椒段,好奇地凑近鼻子闻了闻。他还记得祝子翎之前提过辣椒是一种特别好吃的调味料,而且名字里就有辣这个字,应该不能直接入口。
事实证明他的谨慎十分正确,因为只是凑近闻了一下,温辞就感觉到鼻腔里涌上一股火烧火燎的呛人味道,顿时呛咳起来。
祝子翎连忙递了杯准备好的奶茶给他。
“这一桌都是辣菜,味道很呛,别用力去闻,吸进气管里很难受的。”祝子翎看着甫一照面还没开始吃就遭受了不小伤害的小伙伴,深刻怀疑对方吃辣的战斗力估计只有微微辣的水平了。
事实证明祝子翎猜的没错,温辞吃辣的能力确实很符合形象——他一看就是喜食清淡的文雅公子类型,即便有了祝子翎的提醒,小心翼翼从不那么辣的菜开始尝试,也两三下就被辣红了眼睛鼻头,光是火锅蒸腾出的辣味就让他收获了一双“欲说还休楚楚可怜”的泪眼。
不过温辞不光是吃不了辣,准确的说,他应该叫人菜瘾还大。哪怕没两下就嘴唇发红发胀发麻,吃一口辣子鸡得喝上三口水,擦眼泪鼻涕的帕子都换了许多张,简直快要形象全无,温辞还是一直没停筷,反倒有越吃越上瘾的架势。
祝子翎这次算是跟温辞“闺蜜聚会”,当然没带容昭。但祝子翎想着等会儿再去陪容昭吃饭,这次只是当主家宴请温辞,这会儿吃得也就不那么热络,以至于乍一看仿佛温辞比祝子翎还能吃。
“这个麻辣火锅太、太好了……”温辞辣得直吸气,但还是忍不住对祝子翎夸赞,“这个味道,简直涮什么都好吃!”
“那确实,”祝子翎点头赞同,“要不然我为什么一直想要找到辣椒呢。酸甜苦辣,少了辣味就少了多少好吃的。”
温辞现在也完全理解祝子翎之前时不时念叨辣椒的举动了,他已经完全被今天的辣味大餐征服了味蕾。虽然身体似乎没什么承受力,但比起难受的感觉,味蕾的满足又实在让他欲罢不能。
想到这是大启没有的海外食材,在厉王府吃过这一回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第二顿,温辞忍不住就起了向祝子翎要一点回去的念头。不过好不容易运回来的海外食材,想来就很珍贵,就像番茄至今在美食城二楼都还只是极为少量地供应呢。
这次找到辣椒,祝子翎还记得特意宴请他,已经是相当够朋友的慷慨举动了,他再连吃带拿未免有失分寸。
于是温辞到底没好意思开口,转而问起了辣椒的情况:“这辣椒是什么时候找到的?大启能种吗?”
祝子翎:“前几天刚送来的,就我把王爷找回来的前一天,他让人送过来的。”
“种是能种,不过现在要入秋了,北边肯定来不及,想种只能先去南边了。”
温辞的重点本来应该放在后一句话上,但却忍不住关注起了前一句:“前一天?你不是说厉王殿下那时在躲着你吗?”
祝子翎:“是啊,找到辣椒土豆多大的事啊,就这样他自己也不回来,只安排了人送,还把那些送东西来的护卫也都封了口,可不就是在躲着我嘛。”
温辞:“……”
想到容昭在经历了那样堪称被羞辱的场面负气离开后,仍旧在找到祝子翎惦记的东西时,第一时间就送到祝子翎跟前,温辞顿时明白过来,容昭离开并不是在为祝子翎的举动生气,只是试图独自抚平伤口而已。
从头到尾,这个人人畏惧的凶神都避免给祝子翎带来一丝一毫的压力。
而对方被那些无心举动割出的伤口……
温辞看着祝子翎继续嘀咕“幸好我想到了散朝时候去堵人的办法,还让王爷答应不许再躲我了,他应该还是说话算话的……”,心中微动——
应该已经被这样明亮的少年治愈了吧。
温辞现在知道祝子翎为什么能在弄出那样的乌龙后柳暗花明,重新跟容昭和好了。
既是因为容昭令人难以置信的深情和包容,也是因为祝子翎无与伦比的坦率和勇气。虽然一开始乌龙,搞出了误会,但一旦认清自己的心意,就一刻不停地前进,毫不吝惜表达,哪怕对方试图缩在壳子里、逃走或者往后退。
爱意足够让一切隔阂消弭于无形。
只要让同样爱你的人看到。
比起祝子翎,他确实是太软弱了。
之后的时间,温辞似乎有种平静许多的感觉。离开之前,他向祝子翎借了一个鸳鸯锅,以及要了一份麻辣火锅底料。
祝子翎看他受不了还要吃辣的样子也不意外,另外又主动送了两小瓶的辣酱给他。
“这次找到的辣椒大部分要作种,剩下吃的不多,只能先给你这些了。”祝子翎替那两个小巧的瓶子解释了一下,“等先种出来一茬,以后就可以敞开吃了。”
温辞自然不会不知好歹,而是郑重道了谢。
“其实我没做什么,你和厉王殿下感情好,就算没有我,总有机会水到渠成两情相悦。我那一提可能反倒给你们添了这一番麻烦,”温辞得知祝子翎这次宴请还有感谢他的意思,摇了摇头说道,“要说感谢,应该是我要感谢你才对。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你帮了我很多。只是厉王殿下已经把你照顾得面面俱到,我都找不到什么能报答你的地方。往后有什么事需要的话,我定然不会推辞的。”
祝子翎眨眨眼,有些迷惑,“我帮了你什么吗?”好像也就是送了个美食城的高级贵宾?
温辞笑了笑,没有解释,和祝子翎道别离开了。
他被温家嫁出去当了男妻后便一直自怨自艾,既不敢面对自己的处境,也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直到遇到祝子翎,他才一点点意识到,原来比起男妻,一个人身上最重要的标签还是自己。
如果像他这样总在逃避,自然只会被世人对男妻千篇一律的定义慢慢蚕食,越来越没有自己的光彩。但如果像祝子翎那样,忽略那层束缚,顺从内心的渴望,或许会□□壁头破血流,可至少始终都是自己。就像厉王与厉王妃的许多故事被人交口相传,但从来没人觉得这个厉王妃只是个男妻一样的概念,顶着这个名头的可以不是祝子翎,随便换个人都行。
事实上,所有人都觉得厉王居然会如此宠爱厉王妃很难以置信,而厉王妃那样看起来清风霁月的少年会不怕凶神恶煞的厉王,反倒对对方极为亲近,同样十分惊人。但两相吃惊的人们,却又都觉得因为是这样优秀又明明白白爱慕着容昭的祝子翎,打动那副凶煞的铁石心肠似乎也合情合理。
没有几个人会觉得厉王会单纯的对一个顶着自己王妃名头的人那么好。只是因为那是独一无二的祝子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