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想来也是同意本宫这个法子的,本宫这就带各位去见见皇上吧。”
虽然让他们去见永宣帝,但听这话众人就知道蒋皇后这是有恃无恐,看来永宣帝的情况确实是很不好了。即便仍然心中震动,但这些人也都已经开始打起了各自的算盘。
进到后面的寝殿里,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混合着药味的浓烈熏香,好几人都不适地打了喷嚏,蒋皇后低声解释道:“发现病了之后皇上的情绪一直很焦躁,为了能让皇上好好休养,太医调了些安神香。”
容昭吸入这个香气,虽然闻着确实像安神香,但却莫名感觉有些不舒服。他正忍不住想要屏息,突然感觉到祝子翎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一个声音直接传到了脑子里:“王爷,这个香味有毒,但是毒性不大,很微弱。”
意识到这是祝子翎在给他传递信息,容昭眉心微蹙,看了一眼燃着香的香炉,正要考虑是否要尽量屏息,还是用内力压制毒素,就听见祝子翎又在他脑子里说道:“我可以一直给你治疗,不用担心。”
“王爷只要抓牢我别放开就行。”
容昭:“……”
他默默侧过头看了一眼祝子翎,祝子翎冲他回了一个笑容。
“你看,就说了我跟王爷一起来能帮忙的吧。”
“……”
容昭突然非常遗憾自己没有祝子翎和毛团这样的异能,要不然这会儿他就不会只能“听”不能“说”,可以跟祝子翎直接对话了。
虽然毒素现在对他没影响了,但容昭还是有些疑虑,如果只是为了对付他,为什么要用有毒的熏香?这样岂不是连带宗令等人,包括蒋皇后他们自己,都一并给毒进去了。
虽然这话没出口,但祝子翎的精神力还留着一丝搭在容昭那边,立即便感知到了,当即跟他一起探讨起来:“这个毒素确实很微弱,闻上一会儿也没太大影响,只是会让人困倦乏力,过上几天就能被身体自己消耗掉了,感觉没什么用。”
“没准不是有人要下毒,确实就是安神香,只是调配的人技艺不精,弄错了点。”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人睡死过去,这样也能让人受自己摆布。”
容昭:“……”
原来他没有异能,也能脑内跟祝子翎沟通。
因为以前都可以直接说话,而且祝子翎一直注意着不随意去探究容昭的思想,倒是一直没发现还有这么个好用的功能。
“确实两种都有可能,估计再等一段时间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听到祝子翎说这个毒是让人困倦乏力,容昭心里略微有了些想法,如果他吸到的毒素没有被祝子翎源源不断送来的异能直接清除掉,或许还能验证一下。现在就只能等蒋皇后等人接下来的动作了。毕竟祝子翎肯定是不会同意他吸毒素来做验证的。
前面的蒋皇后等人并不知道这对夫夫在后面搞起了其他花样,一个个即便嫌弃熏香的味道,也不敢流露出什么不满,都十分郑重地走上前,直到终于看到躺在床上的永宣帝。
永宣帝果然醒着,似乎是早已听到这些人的脚步声,他瞪大了眼睛望着这边,头顶还插着几根银针,口中似乎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几乎有些像是要来抓人的恶鬼。
乍然对上这么一双眼睛,前头的宗令直接吓了一跳,差点就御前失仪,过了一会儿才定下神来。
其他几位大臣也都经历了这么一个过程,忍不住心惊肉跳了片刻,接着心里越发泛起凉意:不过一天,永宣帝居然就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了!
蒋皇后倒是已经看惯了,完全不害怕,主动走上前去嘘寒问暖温言细语:“皇上,我请来了宗令和各位大人。都是皇上信任的能臣,定能将朝中政事处理好,皇上您可以放宽心些了,让太医好好治病。”
蒋皇后这一番话出口,永宣帝确实给予了回应。也不知他想表达什么,整个人都明显地激动起来,偏偏身体并不怎么受控制,四肢微弱地挣扎扭动着,简直有些像是个被翻过来的王八。
嘴也努力地大张着,然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伴随着嘶哑难听的喉音,只有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边流出来。鼻子急促地翕动着,眼睛几乎要瞪脱了眶。这般焦急迫切却无能为力的神态,简直难看狼狈到了极点,几乎让人目不忍视。
宗令等人都抿唇侧头掩盖了一下自己的神色,唯独祝子翎盯着永宣帝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给容昭传讯:“皇帝看起来都想要把蒋皇后给生撕了。”
容昭:“……”
他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一些难看可笑的画面,而是捏了下祝子翎的手作为回应,表示赞同。
虽然宗令他们也都看得出来永宣帝那双眼睛里满是愤恨,但蒋皇后显然浑不在意,直接无视了永宣帝仇恨的视线,转向一旁跪着的几个太医,问:“皇上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周院判摇头,微微叹气道:“皇上平静不下来,如此血液不能流畅,病情会越来越严重。”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治吗?皇上这到底是得了什么病?”相对正派的三辅还是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
周院判细细解释了一通,说这是永宣帝本身有个罕见的病症,原本不一定发作,但这段时间一直心火过旺,可能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晚间又受了风寒,心肺和肠胃一下子都闹了毛病,昏迷摔倒时又不慎磕到了脑袋引发中风,如今好几样病症混在一起,连用药都处处受限,恐怕实在是找不到办法能治了。
虽然另人怀疑永宣帝怎么能倒霉成这样,但这么一说似乎倒也能勉强解释过去,显然蒋家已经做好了准备。几个老臣扫了一眼殿内,都不见往日永宣帝最信任的何总管,反倒守着几个没见过的精壮侍卫,门外也不声不响站了一排严防死守的人。
再一看那几个太医,都低头唯周院判马首是瞻,不说一句其他的话。大臣们只能在心中都暗自叹了口气,已经看懂了形势。
如今他们也已经是被逼上梁山,无路可走了。
容昭在太医的身影中看到了柳太医,蹙了蹙眉。两人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柳太医幅度极小地冲容昭摇了摇头。
容昭转头看了看故作哀恸,眼中却忍不住透出了一丝得色的蒋皇后和誉王,心下了然。想必蒋皇后是买通了周院判,又故意拉上柳太医等人,仗着他们不敢出声反驳,让这些人也给他们当人证,好证明没有什么下毒谋逆逼宫,永宣帝就是这么自己“倒霉”病死的。
就像是叫来宗令和这几个重臣一样。让太医证明完永宣帝的死因,接下来就该逼他们来证明誉王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了。
永宣帝虽然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但脑子显然还没一并摔出问题来,明显也意识到了蒋皇后他们的想法,挣扎吵闹得越发激烈。宗令等人也仍心有顾虑,虽说看得出形势,但还是俱都沉默下来,不愿主动去提誉王等人的目的。
不过他们不提,对方自己会提。蒋庆泽顶着永宣帝毒针一样的视线,面不改色地说道:“皇上突然病得这样重,恐怕很难再处理朝政了。然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是要请皇上立刻册封太子,才好稳固大启的江山社稷。”
蒋庆泽作为当朝首辅主动提了,还有皇后在一旁暗暗附和催促,几位重臣拖拖拉拉,到底也不得不开口道:“确实是该立储了,只是不知……不知皇上属意的太子人选是哪位皇子?”
蒋庆泽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这便是如今之麻烦所在,皇上迟迟未定储君人选,如今遭逢意外,连问都问不到了,为之奈何?”
“……”宗令试探着问道:“说不出,不知皇上可否写下来?”
宗令虽是这么说,但想也知道,蒋庆泽他们定然是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了。果然,对方十分大方地让人拿了纸笔来,永宣帝握住笔,也不再去瞪蒋皇后几人,改为盯着笔尖,看起来十分努力地在写,然而那只手显然已经不听永宣帝使唤,哆嗦得厉害,永宣帝越用力地想要去握笔,那支笔反而脱了手,最后只在纸上留下一堆鬼画符。
“看来还是不行,”蒋庆泽又叹了叹气,“为今之计,只能看看皇上有没有留下过传位圣旨了。”
“皇上一直未曾认真商讨过立储之事,怎么会留下传位圣旨?”有老臣忍不住说道。
誉王这时出声:“这也未必,传位圣旨是为防患于未然。父皇乃高瞻远瞩之人,即便储君未立,也可能已经思及过多般意外,写下了传位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