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不想活着的时候磕头认错,那不如孤送你去那边,自己跟那几百几万的冤魂解释?”
永宣帝脸色难看,吓得浑身发抖,然而想到容昭说的那些事,到底也没法开口认下,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
这时祝子翎见状凑了上来,拉了下容昭的手臂。
“皇上真的不怕被冤魂索命遭报应吗?”祝子翎对永宣帝道。“不要以为之前他们没来过,以后就也都不会来找你。”
祝子翎说完转向容昭:“殿下,既然皇上不怕,那就让他试试吧。不用你亲自动手。”祝子翎冲容昭眨了下眼睛。
意识到祝子翎想做什么,容昭顿了顿,没有拒绝。
虽然继续威逼下去,永宣帝应该也会松口,但若是真让永宣帝见了齐家英烈、被屠百姓,想必更能让人屁滚尿流、痛哭流涕。
容昭挥手将人扔了回去,永宣帝正惶然着不知是不是就此躲过了一劫,却见祝子翎又冲他笑了笑,说:“如今齐家人终得平冤昭雪,蒋家那些人也不能有命在,若是他们还心有不甘想找人说道一下,就只剩下皇上了吧。”
永宣帝听了祝子翎这话,莫名脑中一沉,旋即便忍不住心惊肉跳起来,仿佛感觉已有阴魂窥伺在身周,正要找他索命来了!
不过说完这话,永宣帝惊讶地发现容昭和祝子翎竟是真的就此走了,不光没再管他,连殿里的宫人也都没管,径直离开了紫宸殿。
见人出去,永宣帝呆了片刻,旋即立刻大声让人叫起了侍卫,然而无论怎么喊,外面却是始终一片沉寂,毫无反应。
永宣帝意识到不妙,连忙命令张总管:“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张总管刚从紫宸殿前门探出头,就被一道刀光迎了过来。
“太子殿下有令,殿内之人不得随便走动。”
比往常更加森严的守卫将整个紫宸殿包围起来,俨然已经是将皇帝给软禁了。
“……”张总管心道他愿意就地转向太子党啊!就知道今天这下麻烦大了!
怎么偏就这么倒霉,在前任何总管没了之后他就升上来了呢?如今有位置没命坐,还不如干脆等太子继位登基之后再往上爬呢!
张总管哭丧着脸回去给永宣帝禀报,永宣帝虽然已有所料,但还是又大发了一通脾气。
亏他当初还觉得容昭只干实事不重权势,虽然态度上不恭敬,但大事上不会像誉王那般忤逆!
结果!结果呢!
容昭根本就从没把他这个父皇放在眼里过!
靖国公是他的外祖,自己还是他的亲爹呢!怎么容昭就偏要为了外家隐忍筹谋,却对他这个亲生父亲毫无敬重,甚至赶尽杀绝!
如今对方直接明目张胆地把他软禁了,他难不成还真要答应下罪己诏、去齐家人的灵位前磕头认错吗?
永宣帝既急又怒,一片焦头烂额,勉强撑到现在的病体终于再度承受不住,又一下往后倒去,失去意识陷入了昏沉。
“皇上?皇上!”
张总管见状也跟着要愁出病了,犹豫半晌,到底是怕出事责任落到自己头上,只能小心翼翼地出门又被闪了一次刀光。
“皇上昏过去了,得、得请太医……”
守卫听了之后仍是把他拦在这里,但却另外让人去叫了太医过来。
看来太子确实还不打算要皇上的命。
太医过来看过后,只说永宣帝还是老毛病,只是这次受的刺激明显比较严重,生命危险还没有,但一时半会是养不好的。
到了夜半三更,张总管正暗自盘算着,怎么在这眼看已经穷途末路的永宣帝身边保下自己的命,突然被几声粗粝的惊叫吓了一跳。再一看,发出声音的正是昏睡的永宣帝。
永宣帝睡得满头冷汗,眉心紧蹙,手脚不自觉地动弹着,一看就是陷入了不好的梦魇。
“别、别过来 ……跟朕没关系……你们去蒋家!去找蒋庆泽啊!”
“朕是皇帝,你们这些恶鬼近不了朕的身……滚!都滚开!”
“啊——!!放开,放开朕!求你们……靖国公!不,岳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别来找我……”
张总管想要将人叫醒,却无论如何也喊不醒噩梦中的永宣帝。
听着永宣帝念叨出来的梦话,张总管越发冒起了冷汗,汗毛直耸,感觉自己以后难保命在了。
祝子翎和容昭从皇宫出来后,宫中的异状也无人发现。
如今容昭威严日盛,如刘次辅这样的重臣也不敢掠其锋芒,多做置喙。而皇宫中的各项守备安排已经悄无声息在容昭控制之下,加上永宣帝近来缠绵病榻,不怎么招人觐见,大臣们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为靖国公翻案的事情挨骂……于是紫宸殿已经被封锁起来的事情也完全没有被人发现。
“不知道皇帝能撑多久。”祝子翎给人用了精神暗示,保证永宣帝看到的那些被他冤死的人,比当初毛团编造出的祥瑞更逼真十倍百倍。
想到永宣帝那副心虚的样子,祝子翎甚至有点担心起来:“我是不是应该给人用点治疗异能?应该不至于直接给人吓死了吧?”
“……”容昭顿了顿,“死便死了,那也是该他的。”
好在永宣帝还没有脆弱到这种地步,第二天容昭接到消息,人还活着,只是又出了点毛病。
祝子翎和容昭两人再度来到紫宸殿,几个太医已经跪在了殿中。
永宣帝这时也醒着,看到他俩登时睁大了眼睛,面部抽动,一副十分想要怒骂出声的样子,却只挤出几声根本分辨不清的含糊声响,看起来实在是狼狈不已。
“皇上本就尚未养好身子,体质虚弱,昨日又心神不宁,夜间做了噩梦,结果出完冷汗后受了寒,便不慎……不慎中风了。”
中风的情况还比较严重,不止身体瘫了不能动,舌头也不听使唤,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像婴儿那样,含糊地哼唧呻|吟上几声。
柳太医把永宣帝的状况说明了一番,道:“中风之症本就难以医治,因皇上体内还有之前的毒素,便越发凶险,臣等……也只能尽力施为。如若恢复得好,皇上或许还能正常行动言语;如若恢复不好……恐怕往后就只能一直是这般状况了。”
容昭眉梢微挑,扫了一眼瘫在床上无能狂怒的永宣帝,对有些战战兢兢的太医们说道:“你们尽力便是,剩下就看皇上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