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子翎觉得自己逛没意思,因此容昭许他出宫去玩也一直懒得动,宁愿窝在人身边打瞌睡看话本。但许久未出宫了,难免还是对外面有些惦记,便一直等着容昭这放假的日子,说好了要出去转转。
虽然朝廷都休沐了,但容昭这个皇帝却也不是完完全全的放假,偌大一国,总会有些事务要处理。
不过容昭自是不会让祝子翎失望,只是蹙眉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天色不好,这两天怕是又要下雪,等放晴了就去如何?”
“那就过两天。”祝子翎倒也不着急,左右容昭放假了,他可以一直跟人呆在一起。
容昭金口玉言,果然到了晚膳的点外面就开始下起了雪,容昭干脆将祝子翎留在了天子寝殿住,不在风大雪大的时候折腾回栖凤宫了。
宫人们对此都见怪不怪,轻车熟路地伺候安排着。
虽然按规矩来说,皇帝召后妃侍寝,都不能留人在龙床上过夜,然而容昭的龙床上,连枕头都一直是放的两个。因祝子翎嫌名贵的玉枕瓷枕硌人,放的还是软弹的布枕头。上好的丝绵按祝子翎的要求做成两头高中间低的弧形,一开始让人看得古怪,用过了才知道舒服。
祝子翎还另外让人给容昭做了类似弧度特殊的靠背,以免他长期坐着批折子腰酸。让那些来往的大臣们看了去,如今已然又成了一样流行物件。
晚膳过后,雪下得愈发大了,祝子翎打开窗子想伸手去接雪花,结果风先裹挟着冷意瞬间卷了进来,把他的头发吹得张牙舞爪。
祝子翎被头发和风雪糊了一脸,连忙伸手去抹,然而整理的动作还是有些跟不上头发和雪花在疾风里的飞速跳动,顾了左边就顾不到右边。
眼看着祝子翎被吹得脑袋像个炸毛的海胆球,容昭本来急着去帮忙的动作都不由地顿了顿,咳了一声掩饰掉笑意,这才去将窗子掩住,一下子让祝子翎狂乱飞舞的头发都安静下来。
“呸呸呸。”
祝子翎拨开头发,把趁乱钻进嘴里的雪花给吐出来。容昭递过帕子给他擦脸,自己轻轻去擦祝子翎沾湿的头发。
“看就知道外面风大,这个时候怎么还跑去开窗?”容昭半藏着笑意半是担心地道。
祝子翎偏过头任由容昭给自己整理,一边替自己刚才的倒霉模样辩解道:“我想着风是往另外一边吹的,开一点窗户吹不进来多少。哪知道这样风还这么大……”
容昭沉默半晌,说:“……冬天刮西北风,朝南的窗子是对面那边。”
“……”
祝子翎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搞反了方向,顿了顿,干脆扔开帕子直接把脑袋埋进了男人怀里,假装没有发生自己犯蠢这回事。
容昭垂眸看着怀里头发还炸开着的脑袋,眼中笑意愈深。但还是揽着人拍了拍,没再多逗他。
好在祝子翎也不是特别在意面子的人,过了一会儿,就不死心地又想去开南边的窗子。
容昭也只能顺着他,自己先替人把窗户估量着开了一半。
这回果然再没有大风席卷进来,只是容昭的发丝被吹得略微飞扬起来,并不狂乱,倒显得多了几分潇洒风流,看得人眼前一亮。
祝子翎虽然没亲眼看到自己方才的海胆造型,但也能想象出一二。眼看着他跟容昭这天差地别的待遇,也不知是该高兴欣赏,还是先替自己心酸郁闷一番。
他迅速凑了过去,忍不住黏着容昭抱了一会儿,这才像只猫儿一样扒拉着窗台,探头去往外看。入眼满是呼啸的风雪,不用他伸手去接,头上肩上便覆上了不少的雪花。
容昭怕他身上被弄湿了不舒服,很快将人拉回来,伸手给他掸雪。祝子翎抬头看见男人头上也沾染了些许雪花,却是眼睛亮了亮。
墨发被微微吹动,缀着零星的洁白霜雪,与容昭那张冷峻英挺的脸搭配起来格外契合,整个人都看起来有种风雪般清冽寒凉的气息。
偏偏对方还在低头细心替人整理,神色间又满是温柔,越发显得引人心动。
祝子翎本想礼尚往来,也给对方掸一掸雪,然而看见容昭这般模样,忍不住就沉迷起了美色。
“陛下以后就算老了头发白了肯定也很好看。”祝子翎望着容昭,眼神发亮道:“这样算不算是我和陛下一起白头过了?”
容昭听到这话微微一顿,因为这句“一起白头”的寓意,给祝子翎擦去雪花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甚至突然想自己也去漫天的大雪里走一遭,陪对方走到“白首”。
不过最后容昭还是没有这么干,对祝子翎身体的重视终究占了上风。
若是他尚还命不久矣,或许会迫切想要追逐这样的意向,但如今祝子翎已经给了他长长久久的未来,他自然是要真真切切地和祝子翎一同走到白首。
不必去求大雪送来一场短暂的美梦。
被擦干头发并且制止再把脑袋伸出去的祝子翎,只能改为用手接了些雪花,捏成迷你的小雪人放在窗台上。
太精致的雪人他捏不出来,最后干脆搓了一个圆滚滚的球,对容昭说:“这是毛团,像不像?”
容昭一点也不违心地点头:“像。”
被留在了栖凤宫的毛团突然在暖融融的窝里打了个喷嚏,立刻就猜到,自己大概又被那两个主人诋毁形象了。
小胖鸟在心里腹诽了一句,旋即就翻了个身抱住一颗榛子继续呼呼大睡。
反正早就知道那俩人就只看得见对方,毫无主宠爱,被说坏话什么的它也早都习惯了。
容昭让祝子翎又扒着窗户看了一会儿雪,就带着人去洗了热水澡,又仔细将祝子翎的手上了一遍膏药。
晚上屋外风声呼啸,将龙床上那些暧昧的呜咽声都悄悄吞没了。
第二天早上雪便停了,风也息了,大地一片银装素裹,一晚的积雪便有近尺深。天光放晴,处处看去都是白得晃眼。
道路上积雪未清,也不好立刻出门,祝子翎便又拉着容昭去玩雪。
出门前他还记着把自己织的那条围巾让容昭戴上,自己也缠了一条围巾。结果还被容昭抓住,又仔细给人套上了厚实的毛线手套,用帽子将他的耳朵遮了个严实,这才牵着人出去。
虽然这一场雪已经很大,但比之去年在西北时的风雪还是不如。不过当初北狄之患未解,如今祝子翎和容昭的状态都比当时要轻松许多,在雪地里玩的时间倒是更长了。
因为祝子翎也想起来了小时候的那次见面,回想起去年那两个雪人小娃娃,便越发眼馋惋惜。这会儿就忍不住又缠着容昭,想要他再做一对。
一开始祝子翎是想自己堆的,无奈实在没有那个动手能力,只能弄出两个面目模糊的团子来,与他纪念当初相遇之景的想法相去甚远。
为了满足祝子翎自己堆个好看雪人的愿望,容昭便手把手地带着他将那两个小雪人又做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