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幽深的眼神里印出一丝狐疑,他似是猜到了她的小心思,却难得没有当面揭穿,只从怀中掏出那出宫令,凌萝笑嘻嘻的去接,没想被他突然收回手,她一个不察便落了个空。
她恹恹道:“大王何故又打趣我?”
嬴政似是认真思索了一番,忽然正色道:“寡人知你要出宫令是做什么,卫春秋的事,寡人先前确实有隐瞒你的地方,可寡人也不想让你牵扯到这事情中来,你同他女儿交好,寡人不会干涉,可你以后……也无需找些别的借口来搪塞寡人,你想要什么,直接说一声便是。”
看他眼中似有落寞的神色,凌萝不禁想起先前在他梦中所看到的场景,一时愧疚难当,便解释道:“大王心思缜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王,只是……我方才那般也非是有意而为,大王放心,往后,我绝不会欺瞒大王。”
嬴政恩了一声,将那出宫令交给她,沉默许久,突然开口道:“那今夜……寡人可否留下?”
凌萝只觉得手上一抖,拿东西险些从手中滑了下去。
她脸色发烫的抬头看了那人一眼,看他也似有几分不淡然,不禁想起先前在他初见胡美人时一句话将人羞得面红耳赤,这会儿面对自己名正言顺的良人倒是纯情了起来?
但先前听月岚所说,他每每来萝清宫都要寻些借口,如今这般亲自开口问,她还真不知如何去回应。
“大王今日午时才离的萝清宫,今夜留宿在此,难道就不怕惹人非议了?”
她承认,自己这话说的有些赌气的成分在,毕竟他面对画兮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般小心翼翼过,那时两人在玉池中那般亲近,虽是互相做了交易,可那样的他,她终究是没见到过。
嬴政:“既如此……那寡人日后再来。”
凌萝:“……”
这人绝对是诚心的!
她一时气不过,便干脆说道:“那……绾绾恭送大王……”
嬴政面色一僵,平静中带着些隐忍,他酝酿半天,终是没有发作,只轻轻点头,便真的出去了。
凌萝瞧着他那有些落寞的背影,怎么也想不通他这突然这般听话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好像自从他一觉醒来,就不像以前那般毫无波澜了,他会因为她下药的事生气,会因为她在桃园苦等而担心,而现在,却也因为她委婉的拒绝而乖乖离开。这么多与他先前作风大不相同的事突然出现,凌萝却觉得,心头好似有什么闷在胸口,沉沉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苦想了一晚,也不知经过了几次辗转才浅浅睡下,早上天才刚亮,她便早早起来,拉着沐雪出宫去。
两人刚出了宫门,便雇了辆马车往卫府去,才过了市集,那马夫终是忍不住,便问道:“姑娘,看你这身行头,应该不是卫府的人吧?”
凌萝将车帘掀了一半,道:“不是。”
那马夫哦了一声,又道:“那你如今还去卫府做什么?如今卫府的大老爷被大王囚禁在宫中,据说是参与谋反,现在卫府里里外外除了那卫家大小姐就只剩下几个下人了,你若是有什么要紧事,还是莫要过去的好。”
他虽是好意相劝,可话中竟透着些人情冷漠,凌萝心头梗了一下,哑声道:“无妨,你送我到卫府门前便好。”
那马夫叹了一声,终是没再劝她,只是赶着马车飞快的越过几条小道,没多久就来到了卫府门前。
若是先前只是听别人口中说起,如今凌萝便是亲眼见证了,以前来时门前还总有人把守着,如今却是空无一人,只是紧闭的大门宣告着此处的寂寥。
她眼角一酸,上前去敲了敲门,过了许久之后,里面有人打开了门,却是只开了个小小的缝,从那缝隙中,凌萝瞧着有小半个脑袋探了出来,凌萝认得她是卫灵身边的小丫头,便道:“你家大小姐可在里面?”
那小丫头认出了她,点了点头,又往她身后看了几眼,待看清她身后只有一人时,这才放心将她放了进去。
“外边都在传老爷造反之事,小姐听不下去同别人交过一次手,那人便满大街的传老爷的事,小姐不想听到那些事,这两天都将自己关在家里。”
曾经的卫春秋,是多少人都想巴结的,没想如今势头过去,都是些过来倒打一耙的人,真是应证了那句“虎落平阳被犬欺”。
凌萝:“那你家大小姐平日在家都做些什么?”
小丫头一愣,答道:“倒也没什么,和平时一样,只是最近她请了一位贵客来到府里,也亏了那位贵客,那些想上门来找事的才不敢轻易上来。”
贵客?这倒让凌萝有几分意外,正要去问,那小丫头又道:“小姐现下怕是正在后院的厢房呢,我带你过去。”
凌萝点头,又同她寒暄了几句,便来到了她说的那厢房前,那小丫头上去敲了几下门,“小姐,是阿萝姑娘来了。”
凌萝调整了一番情绪,心头正想着一会怎么同她说,那厢房的门却已经被打开,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从里面出来,她一抬头同那人对视个正着,眼中满是错愕。
“韩枫?”
那人倒也不意外,笑着让了个道给她:“先进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