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凌萝觉得他好像是听懂了这个故事。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李墨玄那般有那么一个神经兮兮的师父来训练承受能力,嬴政这般应她,不过是没跳出那个故事。
他以为那是一个故事,却不知道,那也是她最疯狂的一段记忆。
她本不是一个喜欢宅的人,只不过是被人说怕了,不得不将自己关在家中。在她二十六岁前的经历中,她唯一做过的一件事,便是对这个人的执着,她喜欢一切跟他有关的东西,去过所有与他有关的地方,身边的朋友说她有病,她却觉得别人不懂她,那种一心一意想去靠近一个人的感觉如此着魔,让人癫狂。
或许,她之所以会迷恋上他,并非是当时桃园中那惊鸿一瞥,而是这么多年,刻入骨髓般的仰慕和执着。
“想什么呢?”
嬴政到声音将她从回忆里拉回来,她摇了摇头,与他十指相扣,又轻轻抬起来举在面前,笑道:“我突然觉得没那般嫉妒季绾绾了。”
这话她从前只放在心里,如今嬴政对她的身份一清二楚,她自然也没必要隐瞒,她道:“季姑娘能在大王心里藏了十多年又如何,如今又不能像我这般靠在大王怀里。”
嬴政轻笑一声,道:“你这是承认之前冷着寡人全是因为嫉妒绾绾?”
凌萝将他唇掩住,哼道:“那大王现在知道了,是不是又觉得我心思狭隘,当不起这‘绫罗夫人’?”
她又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嬴政原先便知道自己身份,所以这绫罗夫人,便是他特意封给她的?
这般想着,更觉得也没那般去计较季绾绾的存在了,毕竟做人也不能太贪心。
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干脆也敞开天窗说亮话,“大王,你可曾找到季姑娘?”
那人一愣,忽地叹息一声,道:“寡人认识的绾绾,再也找不到了。”
想来也是,季绾绾那么小便被流放到了那种地狱般的地方,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又如何能坚持那么久?
她一时心生怜惜,想到这一切都是拜他母妃所赐,不禁试探道:“大王如今可还记恨你母亲?”
嬴政一愣,忽而叹道:“原来这事你也知道了。”
凌萝点头:“韩枫说那盒子可以让人探知对方心中最深刻的记忆,我在大王打记忆中看到了季姑娘,也……看到了你母妃。”
“都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二十几年的母子关系,赵姬曾护他,也曾骗他,怎是一句不提也罢能说清的?说到底,他终究还是没有放下这个心结。
“大王与她也有两年不曾相见了吧?如今她独自留在雍城,想必也曾悔过,怎么说她也是大王生母,血肉之情还是在的。大王若真放不下,便舍了心中执念,去看她一看罢。”
“你希望寡人去看她吗?”半晌后,他才淡淡问了一句。
凌萝:“我不是希望大王去看她,只是人生短短数十载,过去了便什么都没了,大王就算逢个几年去看她一次又能看上几回?我只是不希望大王一直守着心中执念,到头来待人走了,便又留下一个遗憾。”
嬴政捏了捏她手心,“好,寡人不日便去看她。”
他突然起身,将人抱起来往床榻边走,道:“这下都如你意了,总该让寡人如一回意吧?”
身子沾上柔软的被褥,那人将她鞋袜脱了,又去解她外衣,凌萝满脑子循环着他方才那句话,不禁脑子一抽,捂着胸口道:“大王,这样不太好吧?会伤到孩子的……”
后面的话她说的小声,却还是被人给听了进去,只见那刚硬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笑意,“睡觉而已,又怎会伤到孩子?你这是在暗示寡人?”
所谓万物皆有自己存在的意义,不可逾越,要不说千人千面皆不相同呢,这性格可不也是一样?让一个平日里不喜欢调笑的人突然说起骚话来,那简直太可怕了。
果然,冰山还是让他冰着吧……
虽是说费了一番口舌,可嬴政那人就是死活拉不下面子,他说要去雍城,又连连赖了好些日子,等决定去了,却又有意隐瞒出行,只带了几个随身侍卫,一路快马加鞭便离开咸阳。
这些日子天总阴阴沉沉的,先前陆陆续续下了几日的雪,待雪停了,又碰上大风,凌萝好几日闷在屋里不能出去,这日恰巧天刚放晴,便想着出去转转。
沐雪才搀着她刚走出院子,胡美人便来了,见她要出门,忙过来扶着她,又让沐雪退下,只说要同她单独转转。
两人沿着被扫了雪的石子路上走着,走了一段,胡美人又将她拉到一处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