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托尼斯塔克这么多年来睡过最长也最安稳的一觉。
没有那些接踵而至的噩梦, 全身像浸泡在温水里,只有一只掌心很暖的手托着他, 安心的感觉像是在细胞之间传染扩散的病毒那样从大脑一直蔓延到指尖——这个形容或许不太恰当,但这确实让当了十几年工作狂的托尼斯塔克生平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
明明意识已经清醒,只要他想随时可以睁开眼, 但身体却像对这种感觉产生了依赖那样只想继续沉睡下去,直到他听见——
“我也不是很想打扰您的休息, sir。”
“您的身体数值在两天前就已经完全恢复了,并且一天前您的各项机能都已经高出了标准线, 出于体贴我一直没有叫醒您, 我记得上一次您对这种超时睡眠的评价是‘毫无作用的垃圾休息时间,简直是在浪费您的生命’, 我是说——”
“如果您再不醒的话, 金牌律师的剧组可能就会考虑换一个男三号了。”
说完这些后,friday“看”到躺在床上的男人眼珠转了转,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
如果不是叹气这种举动实在太过人性化, friday觉得她可能能叹得传声系统穿孔。
“您以前从不睡懒觉, sir。”智能管家只能说,“您答应过唐尼先生要替他好好演戏的。”
就像提到了某个关键字,男人一下睁开了眼。
遮盖着阳光的窗帘自动向两边拉开,光线透过玻璃照射进来,蓝色的眸子不适地收缩了一下, 托尼斯塔克下意识伸手挡了挡。
五感随着意识的清醒逐渐回笼, 似乎他真的睡得太久了, 只是从床上坐起来这一个动作似乎就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太阳穴也因为过度睡眠而涨得有些发疼。
等眼球适应光纤以后,视线渐渐恢复清明,托尼斯塔克打量了一下这个陌生的房间,在昏迷之前的记忆潮水般涌进大脑——他实在有太多问题要问了。
比如这里是哪,比如他昏迷了几天,比如事情最后怎么样了,但所有问题在脑子里光速闪过一遍以后,托尼斯塔克下意识地第一个问出口的却是:“唐尼呢?”
friday:“他还在昏迷,sir,他受的伤可不比您轻。”
托尼斯塔克有些烦躁地抓了抓那头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他掀开被子站了起来,拿起门边挂着的白衬衫:“他在哪个房间?”
friday:“医疗室,sir。”
与此同时的房间门外,端着营养液注射剂打算像前几天那样来照顾托尼斯塔克的巴顿刚抬起手,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动作粗暴得甚至把金属门把手握到变形。
巴顿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背着光的男人,愣了一下:“你醒啦?”
他下意识打量了托尼斯塔克一眼,在发现对方上半身什么也没穿以后又迅速移开视线:“噢上帝,我可没一大早醒来就看裸.男的癖好,这可太油腻了。”
巴顿说完思考了一下措辞:“当然我不是说你油腻,新人,你身材确实练得不错,我的意思是既然你醒了要不要去大厅——”
显然托尼斯塔克现在没有耐心听联盟唯一指定话痨克林特·巴顿在这里说什么,他看了巴顿一眼,好歹算得上给面子地冲对方点了点头,然后直接侧身绕过巴顿走出了门,利落地套上白色衬衫,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寻找医疗室的方向。
“——要不要去大厅自己吃个早饭。”
鹰眼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忍了忍,没忍住,还是选择一个人独自把话说完:“毕竟一直注射营养剂来维持身体机能会让你的肌肉很快变成肥肉。”
说完以后巴顿翻了个白眼。
“他能不能有哪怕一次听人好好把话说完?”
复仇者大厅,巴顿一边掏着花生酱一边忍不住抱怨:“我当初刚加入联盟的时候可没这么嚣张,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坐在旁边的娜塔莎回忆了一下:“你大气不敢喘一下的方式就是在加入联盟的第一天嘲笑浩克是个穿紧身裤的绿色肉蛋然后把他气得差点把联盟砸了?”
巴顿:“hnn......大家刚认识的时候总是要有人活跃气氛的,这不能说明什么,我的女士。”他喝了口咖啡,“说起来我有一阵子没见到浩克那个傻大个了?”
坐在单人沙发上看报纸的金发队长:“你很清楚目前来说这不是班纳博士能控制的,而且你得理解罗伯特,巴顿,毕竟他跟托尼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换我在这种时候我也没空理你。”
巴顿:“是啊,我都能猜出那个场面了,噢你快走我的好朋友,不我不走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说完他撇了撇嘴,“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都差点死在那。”
史蒂夫看了巴顿一眼,巴顿表情顿了一下,接着做出举手投降的姿势道:“好吧,我的,我不该开这种玩笑,没下次了。”
早就习惯这种场面的娜塔莎翻了个白眼,然后看向队长:“托尼现在情况怎么样?”
史蒂夫:“有班纳博士照看他,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
“我记得十分钟前那个邻家小蜘蛛也来了。”
没人知道托尼斯塔克用最快的速度推开医疗室的大门,然后看见一个穿着蜘蛛战服的节肢宝宝对着养生舱里昏迷的唐尼自言自语的场面时是什么心情。
他很清楚彼得帕克有多喜欢钢铁侠,当然这里的钢铁侠指的是小罗伯特唐尼,因为即便面对还昏迷着躺在养生舱里无法给他任何回应的唐尼,那个小高中生在说话时声音里也满是崇拜和虔诚。
跟他这种不管面对谁都像对方欠了他几个亿的炸.药桶可一点都不一样。
“嘿,先生。”
男人推门的动作急切到彼得帕克不用蜘蛛感应都能发现,彼得帕克看着站在门口的托尼斯塔克,停顿了半秒,似乎在回忆他的名字:“早上好,罗伯特先生。”
托尼斯塔克看了小蜘蛛侠一眼,接着重新看向躺在灌满修复原液的养生舱里的唐尼,有些不满道:“他们就让他一个人呆在这?”
彼得帕克愣了一下:“呃,我,我好像也是人?”说完以后小高中生立刻在男人看过来的眼神里意识到他仿佛说了一句废话,彼得帕克咽了口口水,“我是说,我是说——”
“你实在没必要为难一个高中生,罗伯特先生。”
端着营养剂的班纳博士走进医疗室,一句话替并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或者说并不擅长应付这种人的彼得帕克解了围:“小蜘蛛侠,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我调试一下温控器?操作室就在这个房间的隔壁,我需要在注射营养剂的时候让这个房间的室温时刻保持在跟养生舱一样的恒定温度。”
彼得帕克看了躺在养生舱里的唐尼一眼,他想说其实昨天娜塔莎照看唐尼的时候是由他来注射营养剂的,这个过程很简单,他能熟练操作,但是在他开口之前。
托尼斯塔克:“他显然很乐意。”
彼得帕克:“......”
小蜘蛛侠只能:“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班纳博士。”
班纳博士笑了笑:“谢谢。”
等彼得帕克并不太情愿地离开医疗室以后,班纳博士放下了手里的托盘:“我能打听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托尼斯塔克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养生舱里的人身上,他没有直接回答博士的问题:“你们是怎么处理后续的震源的?”
这确实是托尼斯塔克目前为止最好奇的问题,因为哪怕是他,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到一个在宇宙相撞的影响下安全脱身还解决了那么剧烈的能量波动的办法。
除非——
班纳博士抽出了那条连接在唐尼手腕上的软管:“没人处理。”他把营养剂一点点推进那根软管里,“我想了很多办法,比如能量对冲,质子引流,或者干脆人为架一座罗森桥去疏通地壳的能量波动,但你很清楚那些都不是在短时间内能完成的,因为在我写出计划启动的代码之前证券中心就已经被震塌了,我想你来的半路上已经看见外面那些倒塌的建筑了。”
显然托尼斯塔克没有,因为他一路目不斜视地就赶过来了。
但这不是重点。
班纳博士:“我毫无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你不清楚当时的情况到底有多凶险,连神盾局总部都被震塌了,就在我以为下一个要塌的会是复仇者联盟的时候——”
托尼斯塔克:“地震结束了?”
班纳博士看了满脸若有所思的男人一眼:“是的,地震结束了。”
没人能在短时间想到应对措施,除非——
这次相撞以后,这个宇宙再次平安地存活下来。
其实仔细想想,宇宙相撞的时候一定会有人比他们还要着急,那就是这个宇宙的宇宙意志。
尽管托尼斯塔克到现在为止依旧摸不清楚宇宙意志的最终计划到底是什么,但他起码很清楚一点,就是这个宇宙意志很惜命,或者说极其怕死,她不可能在做了那么多以后,让自己轻易地毁于一场之前已经发生过的宇宙相撞事件。
“我在之后查阅了很多资料,尽管很多事我都不太清楚,但既然这个宇宙有它自己的意志存在,那么我就暂且把这次事件定性为宇宙意志的自救。只能说我们这次很幸运,但这种听天由命的感觉实在糟糕,而且还有一件很神奇的事,罗伯特先生,这是我从神盾局的机密资料库里翻到的。”
班纳博士把营养剂推完以后,单手拖出养生舱上的虚拟光屏,调出之前就准备好的材料:“三十年前,纽约州也发生过一次同类型的地震。”
“差不多的能量波动,同样检测不到震源,甚至连结束的方式都和这次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当时科技并不太发达,我都想对比一下震动时产生的波频来确定这两场到底是不是性质一样的地震,而如果真的是的话——”
班纳博士:“这是不是意味着,三十年前就发生过一次宇宙相撞?”
比起疑问,这句话里更明显的是某种试探。
托尼斯塔克回答得很果断:“是。”
班纳博士推了推眼镜:“我们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们躺在施坦威爱迪生大厅,浑身都是伤,而你们身后是一个正在关闭的罗森桥——我暂且称那个古怪的东西作罗森桥。”
博士看向托尼斯塔克,他观察着男人脸上的表情:“托尼会第一时间赶去找你而不是来跟复仇者汇合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
“你们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托尼斯塔克脸上的表情很坦然,如同他毫不犹豫的回答那样:“抱歉,我不能告诉你。”说完后似乎觉得这句话太不留余地,男人又补充了一句,“起码现在不能。”
班纳博士愣了一下,接着笑道:“至少你没有随便编一个借口来搪塞我。”
托尼斯塔克:“你们迟早会知道的。”
班纳博士:“比如我为什么对你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低头把连接着唐尼手腕的那根软管塞回了原来的位置,把空了的针管放回托盘上,“我很确定我原来没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