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勇无语,看了我半天就憋出来一个字儿:“屁!”
我默默扭头,很冤枉。我真的冷静了,在医生说小疯子只是断了根肋骨,一两个月就能养好的时候,已经彻底降温。我现在就担心那帮孙子报警,虽然小流氓打架斗殴不算啥,但有前科的话……就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了。
“你俩挺悠哉啊。”随着这句不算善意的调侃,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是真不想看这货,周勇似乎也明白我吐不出啥好话,索性自己问:“你那哥们儿咋样?”
“脑震荡,”彪子瞥我一眼,又把目光放回到周勇身上,“醒过来就开始吐,还没吐完呢。”
周勇松口气:“哦,那就没啥大事儿。”
彪子不乐意了,眉毛拧成一股绳:“我拿灭火器呼你试试?”
周勇翻个白眼:“可以啊,只要你让我一根肋骨。”
彪子黑线,骂了句:“操。”
周勇拍了他肩膀两下,开始打圆场:“行了,出来混都不容易,哪那么大火气。我没记错的话你媳妇儿去年绣那个什么玩意儿,就挂你家客厅墙上的,不是和气生财四个字嘛。”
彪子一抖肩膀,把周勇的手甩了下来,但语气倒是缓和了,只剩些许闷闷不乐:“别他妈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现在还在这儿做买卖,指不定比我还狠呢,就没他们那么损的,靠不提了,一提就他妈来气。”
周勇还要说什么,被我阻止了。事儿是我和小疯子惹的,没道理让人家不相干的帮咱出头。所以我上前一步挡住周勇,面对面跟彪子直视,然后一字一句明明白白道:“当托这事儿是小疯子不对,我代他跟你道歉,你要真觉着他黄了你的买卖,损失多少钱我们赔,但打人这个,咱们没完。不是见一次打一次么,正合我意,反正我也蹲过大狱,不怕二次回炉。”
彪子听完这话愣了半天,视线在我和周勇间来回穿梭,最后落回到周勇,一脸无语:“靠,你狱友啊!”
周勇黑线,无力扶额。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想问,处置室大门忽然打开了,我顾不得其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咋样?”
医生淡定地拿开我捏住他肩膀的手,微微侧身,只见护士推着小疯子缓缓而出。
我被那轮椅闪瞎了眼睛,声儿都开始颤了:“他的腿……”
“没毛病,”医生的音色温文尔雅,一派恬淡从容,“他说疼的厉害走不动,相中了处置室的轮椅非要坐。”
“……”我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倒霉孩子!
“嘿嘿。”倒霉孩子还冲我乐!
“看起来没啥大事儿了,”远远围观的彪子忽然开口,“那我就别跟这儿碍眼了,医药费什么的我不找你你也别找我咱算两清,至于以后……呵,你要继续走这道儿,咱就来个持久战试试。”
彪子是个痛快人,说完转身就走,也不摆什么造型,于是我的怒视就没用武之地了,顶多在他后背烧出俩窟窿。
手忽然被人拉住,我低头一看,小疯子那扁着嘴可怜巴巴的样儿就映入眼帘。
“不许装相!”一掌拍掉仰壳张望的脑袋,我愤愤然推车往前走。
大夫不紧不慢的音调徐徐传来:“你知道去哪个病房么……”
去病房的路上我让周勇先回去了,因为已经麻烦他很久,而今天这情况我不可能晚上请他吃饭或者弄点儿其他酬谢活动,再说他还有家具扔在市场里头呢。周勇也不矫情,一看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了,便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留了个手机号,然后离开。
我心里对他和彪子的关系大概有了数,不能算哥们儿,也算熟人吧,毕竟周勇也在这市场里干过,想来曾经是同行。其实今天这个事情放到哪儿去说我们都不占理,所以,怎么讲呢,现在想想我觉着挺幸运,碰上周勇这么个贵人,也碰上彪子这种不算穷凶极恶的。不然要么是我和小疯子让他们打死,要么是咱们组团儿监狱N年游。
肋骨折断一根,所幸没伤着肺,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住院观察几天。医生站在病房里给我交代注意事项的时候,小疯子正没心没肺地鼓捣他的束胸带,等医生前脚出门,他后脚就开始在胸前乱摸:“这玩意儿一穿,好像中世纪的贵妇……”
我想给他一脚踢回史前!
“别他妈瞎弄了,”我走过去拉开他的手,“这是固定用的,让你的肋条快点儿长好,回头歪了直接戳肺里你就甭想活了。”
小疯子嘴角耷拉下来,弱声弱气:“好凶残……”
我眯起眼睛:“还有更凶残的呢,要不要试试?”
“冯一路……”小疯子眨巴两下眼睛,眼圈儿就红了,好么,比水龙头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