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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1 / 2)

……

夕阳西斜,将余晖洒落于大地,京师街市已经开了,灯笼次第亮起,往远处绵延开去,一顶青篷轿子穿过行人稀少的长街,在最尽头的大宅前停了下来,门口两座石狮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被人擦拭得干干净净,折射出微亮的天光。

宅子里很快有人迎了出来:“大公子回来了。”

青色的轿帘被掀开,身着朱色官服的男子下来,面如冠玉,眉如鸦羽,温和道:“让人准备出一间厢房来。”

老管家应了,跟着他走,问道:“老奴这就派人去打扫,只是不知这厢房是给谁住的?老奴也好准备一番。”

自打他们兄弟大吵了一次之后,二公子洛泽之就不曾回来了,如今洛府也再没有什么宾客登门,乍一听说要打扫厢房,老管家还有些欣然,便听洛淮之应了一声,又道:“给女子住的便可。”

老管家哎哟一声,一眼就看见了后面轿子里出来的女子,眼中迸出惊喜的意味:“小小姐?”

“荣叔,”洛淮之出声,纠正他道:“她不是小小姐。”

闻言,老管家认真一看,果然觉得有些差别,那女子与小小姐洛婵只有三四分相似,身材也比她高一些,眼中不由流露出失望来,口称对不住,道:“是老奴老眼昏花,认错了人。”

可是他们的小小姐如今在哪里呢?

老管家一想起这个,就觉得心中难受,抹了抹湿润的眼眶,又连忙道:“二公子下午来过了。”

洛淮之一怔,道:“他回来了?”

老管家犹豫着道:“是,他去过一趟小小姐的院子,取了一些日常物事,又支了些银钱就走了。”

洛淮之听罢,表情无甚变化,只淡声道:“随他去。”

老管家欲言又止,看着自家主人踏入府门内,檐下灯笼的光芒投落下来,将那朱衣染成了血一般的红,一闪即逝,很快便隐没在了沉沉的暮色中,不见了。

老管家长长叹了一口气,看向那名与洛婵生得像的女子,收敛了表情,恭敬而疏离地道:“这位姑娘,请随老奴来。”

那女子怯怯颔首:“有劳。”

看着那略为熟悉的脸,老管家心中不由一酸,险些湿润了眼眶,连忙背过身去,领着她入了府,洛府很大,也十分气派,但不知为何处处都透着一股沉沉死气,下人也只有零星几个,偌大的宅子,竟宛如荒废多年了一般。

晚娘随着那老管家往前走,一边暗暗打量着四周的情况,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颀长的人影转过右前方的回廊,往花木深处去了,那人穿着玉色的长袍,背影熟悉,似乎是换了常服的洛淮之。

老管家出声道:“那边是吹雪园,是咱们府里小小姐的院子。”

他说着,顿了顿,又郑重告诫道:“姑娘,丑话说在前头,没有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命令,谁也不许踏近一步,即便您是宫里来的。”

……

迟家庄。

即便是四月的天气,暮色降临的时候依旧能感觉到凉意,陈思远依旧离开了,院子里很是安静,唯有远处传来了不知名的虫鸣,一声声的叫着,迟长青随意地坐在桃树下,微屈着膝,手中拿着一柄长剑慢慢地擦拭着。

夜凉如水,银色的月光洒落下来,荡起一片白色的微光,剑芒如寒星,闪烁不定,迟长青拿着帕子,一遍遍反复地擦拭,不厌其烦,看起来十分专注,然而无人知道,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别处。

直到两刻钟后,屋子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不易察觉,然而迟长青擦拭的手立即戛然而止,耐心地等待着,许久过后,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他转头望去,只见少女站着门口处的阴影里,银白的清辉点亮了她的衣摆。

迟长青放下剑,出声唤道:“婵儿?”

他的声音如此温柔,简直像是害怕自己吓到了她。

洛婵站在门边没动,但迟长青能够感觉到她心中的难过,他起身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触手微润,泛着凉意,是刚刚哭过,他心中一痛,却又不知如何劝解,只好低声问道:“饿了么?”

洛婵微微摇首,她眼下脑子有些空白,什么事情也不能思考,就仿佛蒙了一层厚重的布一样,模模糊糊,哭了一下午,终究是连泪也流不出来了,只觉得心里难受得紧,如刀割似的,一阵阵痛。

她抓着迟长青的手,一笔一划地写:我想去京师。

迟长青立即道:“好,那我明日就带你出发。”

洛婵又摇首,抬起哭红的眼睛望了他一眼,继续写:你不要去,我自己去。

迟长青反手捏住了她的手指,道:“你要去,我就带你回去,你说这种话,难不成是想扔下我?”

洛婵本能地摇头,写道:你去京师会很危险,我只是想去拜祭我的爹娘,见一见大兄和二兄……

迟长青摸了摸她的脸,指尖触感温软如玉,他认真道:“你我已是夫妻,你的爹娘不是我的爹娘?你的兄长不是我的兄长?初时还遗憾未能拜见他们,如今正好,你且带我去认个门吧,稀里糊涂跟你成了亲,总要给我一个名分才是。”

他理直气壮地向妻子索要名分,洛婵不知大将军竟然也会这样厚脸皮,顿时愕然,愣在了当场。

第77章 婵儿这到底是冷还是热呢……

然而第二日的京师之行终究没能顺利, 原因无他, 洛婵病了。

大抵是因为前两日之事担惊受怕, 又得知了父母的死讯,大惊大悲之下,她夜里惊醒数回,神色惊惶, 眼泪潸潸, 有时在睡梦中仍然在哭泣, 她的难过都是藏在心里头的,说不出半个字来, 让迟长青见了更是心疼。

他恨不能以身代之, 然而什么也做不了, 只好紧紧抱着她,竭力地安抚, 彻夜不眠。

待到次日一早,他才惊觉怀中的高热, 如同抱了一个小火炉似的, 烫得惊人,迟长青心中骤然一紧,连忙低头查看,却见洛婵紧闭着双眸, 面色绯红,嘴唇却是苍白的,黛眉微微蹙起, 仿佛在梦中也觉得十分痛苦。

迟长青轻轻摇了摇她,低声唤道:“婵儿,婵儿?”

洛婵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略微张开眼,随即难受地闭上了,下意识把脸往他怀里埋了埋,试图遮挡那刺目的光,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晕乎乎的,头剧痛无比,像是有一根凿子在不停地凿打着她的太阳穴,恨不能要将她凿穿了。

迟长青不安地用手试了试她额间的温度,仍旧是烫,再看看洛婵这有气没力的样子,焦灼如火燎原一般蔓延开来,他轻声问道:“婵儿,你有哪里不舒服么?”

洛婵想说自己头痛,然而她说不出话来,只好用手指轻轻在迟长青的手心划拉了两下,然后再次沉沉地闭上双目,竭力地忍耐着那剧烈的疼痛,片刻后,她听见了迟长青起身出去了,房门被关上时发出吱呀一声,悠扬安静。

洛婵便往被子里滚了滚,按住剧痛的眉心,把头埋在了枕头里,如此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间,她再次听见了脚步声,一只手伸了过来,额间冰冰凉凉的,那些疼痛仿佛也随之散去,洛婵下意识地蹭了蹭,她听见了迟长青在小声唤她的名字,便费力地睁开眼皮子看了一眼。

男人俊朗而熟悉的脸上满是忧色,他细心地将一块打湿的帕子贴在洛婵的额头上,道:“我已经让满贵叔帮忙去镇上请大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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