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2)
第26章
局长的意见,果然是结案。不过局长又说:“唐是是这个案子的负责法医,他以前在省厅,见得多,你们问问他的看法。”
唐是听了米嘉莱的转述,这时他正在忙着查看杜俊尸体的后脑勺。头也不抬道:“我不同意结案。”
一旁的田小丰急了:“唐科长!为什么啊!这证据都已经摆明了!”
唐是没说话。米嘉莱让田小丰先出去。田小丰闷闷不乐的走了。米嘉莱转向唐是道:“你是不是还在想办法证明金若萱的案子跟路辉阳有关系?”
唐是没回答,但也没否认。米嘉莱叹了口气:“唐是,我们是刑警队伍里的,我们要对公平正义负责。你不能把个人恩怨带到工作里来,哪怕你再恨那个人也不能,这是你身为一个法医的职业道德!”
“我没有把私人恩怨带进工作里。我很清楚我只是一个法医。所以我只对死者负责。我觉得金若萱的死很蹊跷,而且我基于路辉阳的身份和他的行为我有理由怀疑他是凶手。就像你一直不认同杜俊是凶手一样,都是合理质疑罢了。米嘉莱,你不能只许队长小心求证,不许法医大胆假设。”
米嘉莱被唐是的伶牙俐齿气的七窍生烟。她叉腰看着唐是看了半天,那男人还在研究杜俊的尸体。最后米嘉莱说:“行,你厉害。你假设吧,我不打扰了。”
她走出几米外,终于在离开技术科时忍无可忍的大吼了一声:“唐是!你有的时候真的很讨厌!”
经过米嘉莱与局长的恳谈,双方最后确定了金若萱案先搁置结案。因为如果金若萱案的凶手也按杜俊算的话,那它和李济仁案一起就构成了连环杀人案,要结案就一起结。可李济仁案现在还有几个关键疑点没弄清。米嘉莱靠着捆绑销售,愣是把金若萱案的结案时间也推迟了。
她回到办公室里宣布了这个消息,涂大利和田小丰的脸臭的能打扁了扔进牛粪堆里cos牛粪饼。叶铎倒是很平静,说:“这样也好,既然两个案子是一个人做的,那一起结案也比较方便分析。”
“对啊,”米嘉莱说。“所以同志们燥起来吧!咱们来理理李济仁的案子!”
“燥什么燥!”田小丰突然发飙。“这案子从一开始就没有悬念!杜俊自己当着我的面承认说那就是他杀的!李济仁,金若萱,都是他杀的他自己承认了!证据确凿动机充分!就是你米嘉莱非要在这儿死磕!浪费时间!”
“你说你一开始怀疑金若萱不是杜俊杀的,可杜俊自己都承认了啊你干嘛还要发散思维?这现在查了一大圈回来,不还是杜俊杀的吗?杀人犯自己杀了谁没杀谁他心里不比你清楚啊!知道你是想立功……可你拉着我们在这里做无用功难道就能体现出你的认真负责了?”
他大吼大叫,把桌上的速溶黑咖呼啦一声推的洒了一地都是。田小丰瞪着米嘉莱气的呼哧呼哧的。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最后这年轻人大概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索性穿上外套冲出门去不见了。
“米队,小丰他——”池梦舟想要出言缓解一下尴尬的场面,可张嘴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米嘉莱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你们先归拢整理一下李济仁案和断指杀人狂那两宗案子的案卷,我去跟小丰说。”
她也穿上外套裹起围巾出了门。才三月天,旬城这个海滨城市的天气像娇生惯养的一岁小男孩,忽而哭了忽而笑了,忽而晴了忽而又下起几滴冻雨。
刑警队大院里的迎春花倒是开了,在有些萧索的风中瑟缩着亮黄色的花朵。米嘉莱绕过两棵四季常青的松树和一栋小楼,来到了大院的后园子。那里有几个天然去雕饰的大花坛,里头种着些杂七杂八的花草树木。田小丰背对她站着,正在花坛边抽烟。
“田小丰!”米嘉莱说。“你躲这儿了啊?”
她笑嘻嘻的走上前去,田小丰微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转过身去了,嘴角绷着,单眼皮垂头丧气的耷拉下来。一根红塔山夹在他微微有些颤抖的指头间,没什么气势。
“怎么?真生气啦?”米嘉莱凑到田小丰身边笑道。田小丰低着头不说话,被风吹的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似乎又觉得自己这行为不够有面儿,于是干脆生气的转过身去,背对着米嘉莱抽了口烟,憋着不吭声。
“好……我给你道歉……好不好?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啊?”
米嘉莱又绕到他面前,弯着腰,仰起头去看他。田小丰瞥了她一眼,又瞥了一眼,最后老大尴尬的抬起胳膊乱挥一气:“去!你又不是我女——,干嘛这样哄我……我就是……我就是心里委屈!凭什么啊!为什么啊?那证据,作案动机,甚至口供都摆在那儿了!他自己都承认自己杀了人了,你干嘛非掰着不让结案!你工作狂啊?不结案对你有什么好处?”
米嘉莱笑了起来,她直起腰低头瞅了一眼田小丰手指间的烟道:“留点神,你的烟快烧到你衣服了。”
田小丰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丢开烟头又是拍衣服又是拿脚去踩烟上的火星儿,直折腾了一分多钟才抬起头看着米嘉莱,嘴巴负气的微微鼓起:“我妈最近担心我担心的要命,说我动不动就通宵,她真怕哪天听到人说我猝死了……我妈可就我一个儿子。你说我要是因为勇斗歹徒命丧一线了,那我也算死得其所,给我爸妈送个锦旗奖章啥的。要是因为通宵最后猝死了,那我这叫什么啊……害,连死的光荣都算不上!”
“敢情你进警队是冲着死来的?这可不大好吧?”米嘉莱打趣他。
“别的不说,年轻人,你这态度可是太悲观了点。放心,身为你的领导,我会尽最大努力保证你的健康,这么好的小伙子要是猝死了,那人间又有多少姑娘要心碎呀?不过你的建议很好,我最近确实让大家通宵的太多了点。以后咱们尽量把事情赶在白天干完,好不好?用最大努力,保证我们警草的健康!让我们警草以后可以白白胖胖的回家,按时按点的见妈妈!”
田小丰看了米嘉莱一眼,嘴角有点憋不住的笑意,语气也和缓了许多:“亏你还是领导呢!说话一点正形都没有……我也没奢望当了刑警,尤其是进了重案组还能天天/朝九晚五。要是想朝九晚五,谁来当刑警啊?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把时间花在更有用的事上,而不是……而不是浪费在一个已经有了定论的案件里。我不讨厌高强度工作,我就是讨厌无用功!”
“你觉得这是无用功吗?”米嘉莱同他并肩站了,看向远处墙边的松树杨树,眼神淡淡的。
田小丰瞥了一眼女刑警,闷闷不乐道:“犯罪嫌疑人自己都承认了的案子,还查……不是无用功是什么?”
米嘉莱扭头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似乎在忖度该怎么跟他解释。她想了想道:“这么说吧,有句话不是总说么,有时候你眼睛见到的未必是真的。我们查案时也一样。甚至有时候,不仅你眼睛见到的未必是真的,你耳朵听到的也都未必是真的。”
她把手放到嘴边哈出一口热气暖了暖,又塞回衣服两侧的兜里:“我刚毕业的时候,总跟着我师父办案。师父破过一个案子。一个女的,自己去自首说她杀了在他们家饭馆当帮工的打工妹。因为打工妹偷钱被她抓住了。她和她老公想抢回被打工妹拿在手里的钱,打工妹咬了她老公一口。她一着急,就用凳子把打工妹给打了。没想到手重,竟把人给打死了。”
米嘉莱回头看着田小丰:“当时我师父让我看的是这个女人的案卷。距离她的案件已经过去了十年。她运气不好,正遇上严打。既然是自己自首,又证据确凿证据链通顺,警方结案也就快。早枪毙了。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关注她这个案子吗?”
田小丰张开嘴巴,转了转眼珠疑惑的看着米嘉莱。
“因为十年前,就是我师父经办的她的案子,那时候我师父还跟着师父的师父,还算是半个年轻人呢。没想到十年后,这女人留给老公的饭馆又出事了——有个女孩儿去他家的饭馆吃饭,吃完饭人就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家里急疯了到处找,报警。”
“我跟师父接了这个案子,一查女孩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他家饭馆那条街口。那时候监控还没现在这么普及,起码他们那条街口没有监控。她老公就死不认账,非说女孩儿吃了饭就走了。”
“我师父表面上不动声色,私下里已经去偷偷查了这事。当即搜查他家饭馆,结果在饭馆底下发现了个地下室。你猜怎么着?那失踪的女孩儿就在地下室里,人已经疯了。因为她被迫跟三具尸体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呆着,还要每晚被一个变态色魔蹂/躏,整整一个星期。”
“就是说这个饭馆老板绑架了那个女孩,在这之前还杀了另外三个人是吗?是这个意思?”田小丰听的呆了,眼睛睁得大大的。
“差不多是这样。”米嘉莱说。“那你猜,这个案子跟十年前那个案子,有什么关联呢?”
田小丰不说话了。他想了想,像是很难接受这样一个现实似的。过了片刻才声音低低道:“十年前那个案子,是女人替她丈夫顶了罪吧,失手杀死打工妹的是她老公,不是她。”
“猜对了一半,”米嘉莱说。“她老公不是失手打死打工妹的,是趁着饭馆营业到了半夜,想占打工妹便宜。”
“没想到打工妹是个性子烈的,不但挣脱跑开了,还说自己要去报警,说老板耍流氓。那时候正是严打的时候,就算是流氓罪,一旦定罪了后果也很严重。”
“男人好面子好的病态,心一横,想着打工妹一个外乡人,死就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就把打工妹给打死了。没想到老婆第二天在地下室看到了打工妹的尸体,发现了。”
“这男人就骗老婆说打工妹想偷钱,被他失手打死。老婆虽胆小怕事,却是个遵纪守法的。一听就知道他那想浑水摸鱼的招数肯定蒙不过去。”
“可这老婆又极爱他,且这两人结婚好几年,身边只有个女儿。他老婆为了生儿子堕了好几次胎,却始终怀不上儿子。心里于是对丈夫愧疚至极。干脆便借着这事,自己主动替丈夫顶罪送了死。”
天色开始变得灰暗,有阵阵冷冽的风刮来,夹杂着几星冻雨。田小丰又开始抽烟了,闷声道:“她替丈夫送了死,可丈夫还是死性不改,继续作案,最后终于败露,在这样的吗?”
米嘉莱点了点头:“她死后,丈夫为了生儿子曾寻求过再婚。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再婚对象。索性借着自家的饭馆生意打起了外头女孩子们的主意。地下室里那三具尸体都是他之前绑架或者非法监/禁来的。最后都不堪折磨,或因为各种原因死在了地下室。我和师父一起办的那一起案子里的女孩子是唯一一个活着逃离地下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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