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批镖已经在我手上了。”沈拓缓缓开口,林如安的脸陡然一僵。
“在你们押送镖银到崇州莆淞道时,押镖箱子已经被我掉了包。”沈拓说的云淡风轻,像在说我上你家拿了一棵葱。
林如安端着茶盏的手僵在身前,已经忘了动作。
林如安并不怀疑沈拓所言的真实性,因为夜宿莆淞道之后,上路时确有两个兄弟说箱子重量好像变了,但箱子是密封的,他便未在意。如此说来难道那个时候官银就已经被掉了包?
“你们送到东都的,是五十箱石头。”沈拓的声音幽幽传进耳中,想到他将石头送给了那人,林如安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既然如此,阁主还来找我干什么?”林如安身子坐直,强装镇定。
林如安不傻,他心里清楚既然岚影阁已经拿了官银那他还来找自己做什么?总不会是为死的那几个手下报仇的,他找自己还有其他的目的。
他今日只带两个手下便敢进他镖局大门,也不像是要和他撕破脸皮,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现在在他的地盘上,管他是什么人都休想翻起风浪来。想到这些,林如安的腰板更直了些。
沈拓听林如安当即反问,并未答话,反而抬手翻起桌上其中一个茶盏为自己斟了半杯,说的太多了,润润喉。
然而他的手刚提到嘴边又似想到了什么,茶盏在身前顿了一顿转手递给了身后的瑟。
瑟恭敬接过茶盏,缓挪步子来到了林如安身前,双手奉上。
林如安看着递到面前的半盏茶,面露不解。
“行走江湖十几载,本座得罪了不少人,夜夜宿在刀尖上,惜命。”
沈拓说的云淡风轻,林如安的脸抽了抽。什么惜命,分明是大张旗鼓的告诉他,我怕你在我的茶里动手脚,你先喝一杯尝尝先。
行走江湖之人,最不屑于用毒这等卑鄙手段,林如安觉得自己被华丽丽的鄙视了。
林如安黑脸接过茶盏一饮而尽,随即将空盏在手心一翻,盏口对着沈拓,“如此,阁主可放心了。”
“放心了。”沈拓嘴角微扬,林如安一怔,只觉得那一笑宛若桃花一绽,明明只露了半张脸却难得美的晃眼。
“本座今日是来救林镖头的。”沈拓抬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说的不缓不急。
“救我?”林如安嘴角一咧,面露嘲讽,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我在这平平稳稳,救字何来?”
“本座刚刚不是说了吗?你们送到东都的那次镖是石头,你想过那位收到你千里迢迢送去的石头时的场景吗?你猜以那位的性格,会赏赐如此孝敬他的下属些什么?”沈拓不答反问,林如安脑中轰的一声炸开。
那位位列高权,自己以石块当银锭送给他,必然恼羞成怒,姐夫定会遭殃。
“你为什么要救我?”林如安霍然抬头看向沈拓,他才不信他会这么好心特地跑到他这来告诉他你要有难了我来帮你。他没这么闲,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他引起的,他们之间起了冲突他看戏都来不及。
“常言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你很荣幸的成为了本座敌人的敌人。”沈拓轻笑。
“你不过一介江湖中人,又无功名傍身,能怎么救我?”林如安心中警惕未懈,当即发问。
“为什么要有功名才行?你难道还要本座去替你向他求情不成?”
“那你要怎么做?”林如安眉头一皱,脑中跳出岚影阁的八字江湖传言,上戮贪官,下斩大盗。
“你要暗杀他?”
沈拓笑着摇摇头,斩杀当朝大员他以为是抚州县令吗?好傻好天真。
“那……”
“扳倒他。”沈拓接道,“扳倒他,他便无法对你等下暗手了。”
林如安闻言不赞同的摇摇头,能在东都供职的人岂是那么容易便能扳倒的?抬头却见沈拓气定神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又不禁有些动容,“阁主可是有妙计?”
“有。”沈拓也不谦虚,“不过需要你帮个小忙。”
“阁主但讲无妨。”
“我要柳福江放在你这的账簿。”沈拓缓缓说道,林如安听到账簿二字倏地站起身来,像只被惹毛的刺猬,“你是奔着账簿来的?”林如安眸子一凛,瞪着沈拓。
“你把账簿给我,我帮你解决掉他。很公平。”
“哼,什么都不用说了,请回吧。”林如安态度很强硬,直接下了逐客令。
“娘子,我失败了。”沈拓突然回头一脸委屈的看着君兮,君兮身上倏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啊~”一声闷哼,林如安突然捂着腹部软坐在椅子上,额头渗出颗颗豆大的汗珠。
瑟缓缓走上前去,嘴中念念有词。随着她走近林如安,林如安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慢,渐渐安静了下来,目光呆滞,双目空洞发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如木头人。
他的手边放着瑟奉过来的那樽空盏。
“柳福江放在你这的账簿拿给我。”瑟双目直视林如安开口道。
椅子上呆坐如木头人的林如安像得了指令的机器人缓缓起身,往门外走去。
“会不会突然醒来?”君兮看着林如安的背影问瑟。
“不会。”瑟很自信道,“那只蛊是上等灵蛊,蛊控心智之能非常,除非主人解开,否则可以控制很久,当初主……国公大人中了也有半刻钟才醒。”
片刻,林如安回了来,拿着个扁平木盒交给瑟。
“这里面是账簿?”瑟接过木盒问道。
“是。”林如安点点头。
“全部吗?”
“全部。”
瑟回身将盒子交给君兮。
盒子是沉香木制,入手沉甸,上面封了一道锁,锁上刻着八卦符号——千机锁。
君兮眉头一皱,这种锁锁芯百变,一时半会难以解开。
“问问他怎么开?”君兮看着盒子吩咐。
“盒子怎么开?”
“不知道。”林如安缓缓开口道。
瑟转身对君兮摇了摇头。
君兮抓着盒子在耳边晃了晃,里面物品前后晃动击打着盒壁,是纸张与木盒碰撞的声音。
君兮将木盒收起来,与瑟站回沈拓身后。
林如安坐在椅子上,突然打了个激灵,双目回神,抬头便看到沈拓悠哉悠哉的坐在他对面。
“我不是让你们走了吗?请便。”林如安大袖一挥冷喝道。
“告辞。”沈拓慢悠悠站起身,三个人大摇大摆的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