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芍药来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门童告诉她,戏已经开场了。
她匆匆的补了票,才被放了进来,前排的雅座,刚好还剩下一个位置。
此次来的都是华城的富贵人家,也只有家境殷实,有头有脸的人物,才能听的上凤归云这一场戏。
凤归云扮相的杜丽娘,温柔娇媚,一举一动都带着角儿的味儿。
他回身舞步轻旋,眉眼微蹙,眼波泛着清媚,手中轻轻撩动着闲情,脚步手势随着戏中言轻巧的转换,向前推动春色,袖子也跟了去。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长袖尽数拢入怀中,似与春色相拥融为一体,兰花指捻着春风,醉在一颦一笑中。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折扇在手,轻启慢合,眼中抛尽柔情,侧身扇子半遮面,露出半面妆来,将春花春光窥入眼中。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
娇声莺啼,兀自移转,风情韵味惹人怜,折扇乘着风轻轻划过,回旋间收放自如,转身与折扇,扇抵在胸前。
“那牡丹虽好,他春怎占的先?……”
这一出《牡丹亭》,连香芍药都不得不称一句好,凤归云就像是天生为了戏台而生的一样。
戏台上他的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唱什么,像什么,无非如他了。
香芍药听着,也仿佛被凤归云带入了这一场游园惊梦的故事中,她心无旁骛的沉醉在凤归云的戏曲中。
凤归云在台上唱着,眼神哀怨带着几分愁绪,目光所至,眼中只余香芍药一人。
香芍药在周围隐约的嘈杂中,仿若看到了杜丽娘站在她的面前,她在向她讲述她的这一场爱情……
凤归云的目光从香芍药一进来,就放到了香芍药的身上,似乎他刚才注视的人都不重要了。
他们两个人的对视,时间都暂停了般,彼此眼中都只剩下了对方,就好像戏中的杜丽娘和柳梦梅。
凤归云看上去眼光在前,实际上尽数落到了香芍药处。
听戏的那位老爷,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留着胡子,气质养尊处优,他微微侧头看了眼香芍药,眼中了然一闪而过,他扯开嘴和蔼的笑了笑。
这位老爷的动作,也引起了旁边一位青年的注视,那青年戴着一个金框眼睛,穿着身西装,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身上带着书卷气。
他原本手敲着桌子打着节拍,闭着眼,听着戏,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却因这老爷,也睁开了眼看向了香芍药,他初见香芍药只是惊艳了一瞬,觉得略微有些面熟,也没有深究,就收回了视线。
凤归云看着那两人的目光,心里微妙的产生了丝不悦,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
他像是突然失了这唱戏的心情,唱完了最后一句,就收了身,转身回后台时,还抬眼余光看了香芍药一眼。
直到戏声已经听不到,戏中人也消失在台上,台下的人还沉浸在方才,不能回神。
过了片刻,众人才脸上带笑互相点评着方才所听到的妙音。
那戴着眼镜的青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着这戏园子的班主点了点头。
“家父很喜欢这凤老板的戏,不知可否有幸请赵老板出来一见?”
那班主的脸上一脸为难,这凤归云虽说是他们这戏园的人,可他一向是自由身,也不受他们戏园的管束,说是他是他们戏园的角儿,不如说是这角儿选择了他们戏园来的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