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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节(2 / 2)

冯钦不明所以,可当他看清纸上所写,指尖便开始颤抖起来,越往下看,颤抖越是难抑,背脊却绷的弓弦一般紧,霍危楼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并不催促。

待冯钦看完,他的视线仍然落在纸上,他低着头,面目与阴影融为一体,牢室内无人看得清他的表情,过了良久,久到角落的灯烛都暗了一分,他才缓缓抬了眸,那双平日里清朗温和的眸子此刻被寒霜覆盖,眉眼间透着阴森森的讥诮。

“这是安宁县主所验?”

霍危楼的表情便是答案,这时,冯钦忽而万分遗憾的叹了一声,气定神闲道:“一个患有疯病之人,她验出的东西,能让大家相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注:1出自《洗冤集录》,作者宋慈[宋]。

第211章 十样花25(大修,建议重看)

霍危楼本就晦暗的眼轮, 如寒墨一般漆黑,“安宁郡主患病已是幼时之事,本侯已见过陛下和太后, 证据当前,他们也不得不信。”

冯钦笑着摇头, “侯爷何必自欺欺人, 不说安宁县主身份有异, 本就不应代替衙门仵作验尸,便是她验得,她自己便是病人, 谁知她会不会一时疯傻无状验错了, 如今的她有没有病,陛下和太后娘娘稍做查证便知。”

他淡哂一声,“侯爷自小看着长公主, 最是知道人在疯傻的时候,无论说什么做什么, 都是不能信的。”

长公主和薄若幽是霍危楼至亲至爱之人, 若是换了旁人多半要因此大怒,可霍危楼经过多少风浪, 如何能被他几句口舌之辩触怒。

“看来你不打算如实招供。”

他缓声道:“你当年谋害安阳郡主和冯钰,为了不让人发现真相, 假做情深悲痛之状为她们装殓,后来怕人发现异样, 早早装棺, 而那时起,你便起了行凶作恶之心,你料到了今日, 于是将她们母子遗体藏在地宫之中,你不曾想到,纵然抹去一切罪证,可最关键的证据就在她二人的尸体上。”

冯钦也盯着霍危楼,“我明白安宁县主的痛苦。”

他又绕回了薄若幽身上,“当年她和弟弟一起被歹人带走,可最终回来的只有她一个,虽说她只是个孩子,可她是姐姐,大家虽不怪她,可她自己一定无法原谅自己,也对,那可是她亲弟弟,她怎么能扔下亲弟弟不管?”

牢室内陡然安静下来,其他绣衣使噤若寒蝉,霍危楼摩挲扳指的指节用上了几分力道,可面上,仍似古井一般无波无澜。

看霍危楼沉着脸,却不露喜怒,冯钦继续道:“当年听说她疯的厉害,连父母也不认得,后来父母双亡,也属实可怜,那时我为她卜测过一卦,发觉她竟然命里克父克母,颇为凶煞,我劝侯爷也离他远些,免得将来被她克得丢了权势性命。”

“一家人都因她而死,我若是她,便一辈子疯傻下去,免得自责愧疚,还令人厌弃,可我没想到她竟又回了京城。”

冯钦将手中验状一扔,紧绷的背脊松活,整个人姿态无忌的靠在椅背上,这时他目光一晃,看到了牢室黑漆漆的屋顶,这牢室在地下丈深之处,顶上是一片潮湿黢黑的霉藓,只有见不得光的阴湿之地,才会生出这般腌臜之物。

冯钦移开目光,一副从容模样。

霍危楼这时道:“当年的确有道长说她命格不好,倒是与你卜算的不谋而合。”

冯钦笑了下,“那这位道长一定也是法力高深之人,卜出了真章。”

略一顿,他镇定道:“我要见陛下和太后娘娘,当年诸事,我都可做出解释。”

霍危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执掌刑狱数年,再如何嘴硬的贪官污吏和江洋大盗也不是他的对手,而他更深知,审讯之时,最轻而易举从嫌犯口中道出的话,总是最无足轻重。

霍危楼只看到了冯钦对薄若幽的恶意。

当年薄若幽从他手中逃走,本就是个威胁,若非后来薄若幽幼年得病,京城世家皆知她疯傻,或许他不可能那般轻易放过她。

思及此,霍危楼的神色更森严莫测。

他的沉默令冯钦不安,冯钦背脊挺的愈发笔直,“侯爷难道想只凭着这一张验状便定我的罪?安宁县主本是病患,她亦是当年受害人之亲属,侯爷又与她定亲,按理,此案便是侯爷也要避嫌,如今只凭这验状,侯爷难道想夺我见陛下之权?”

霍危楼抬了抬下颌,似乎在等他还有何狡辩之词。

冯钦被他看猎物一般的目光所摄,身子越发往椅背里靠,口中道:“侯爷素有公正严明之名在外,莫非如今为了安宁郡主,要将罪名栽赃于我?我虽并无官职在身,却也是陛下亲封的爵位,侯爷不许我见陛下,只怕不合规矩。”

这些话听得霍危楼意兴阑珊,“说完了?”

霍危楼的无动于衷让冯钦焦躁,他点头,“侯爷总不可能只手遮天吧?”

霍危楼短促的笑了一声,“那自然不可能。”

冯钦眼底闪过一抹薄光,神态更笃定了些,这世上无人不怕死,知道认罪必死,那冯钦这样心性的人,便不可能在证供上有任何错漏。

咬死不认,凭着世袭爵位,凭着素日太后对他的爱重,或许能还拼出一线生机。

霍危楼看的分明,“修道之人竟也怕死?”

冯钦眯了眯眼,霍危楼道:“你家里世代修道,你更是为了修道无所不用其极,你是想求长生之道?还是想成为天师圣主?天上若有真神,你逞凶为恶的行径也是要下地狱的,地狱里,有你的妻子,你的长子,还有被你谋害过的孩子,他们个个含冤而死,本侯记得道家有怨念太重便不得转生之说,你倒是半分不害怕。”

冯钦戴着镣铐的拳头微攥,霍危楼继续道:“不知冯烨若是知道,他的母亲和兄长是被亲生父亲谋害而死,会如何做想,或许冯烨应该庆幸,庆幸他的生辰并非大吉之日,否则,连他也会成为你手中冤魂。”

霍危楼说完看了他片刻,除了指节紧攥之外,他眼底并无多少情绪波澜,他对这唯一的儿子,竟也颇为淡漠,看清楚这一点,霍危楼知道今日不好办。

他话锋一转,“你家里世代修道,在娶安阳之前,你便投身道门了吧”

冯钦笼络王青甫的时间比想象之中更早,这足以说明他染上邪教也是在那之前,霍危楼继续问:“你父亲冯垣,他的院子形制古怪,似是按照道家乾坤八卦所建,可见,他亦是早早便开始信道,且钻研颇多,本侯说的可对?”

冯钦眼角诡异的抖了两下,“京城世家信道,不足为奇。”

“是不足为奇,不过你耳濡目染,你之所以信道,定然也是因为你父亲。”

霍危楼言毕,冯钦不再对答如流,而是敛下眸子避开霍危楼的审视。

冯钦信着邪门歪道,为此行凶害人,他心底应当对神道颇为狂热,然而霍危楼问起他入道家的原由,他不再侃侃而谈,表情变得格外的压抑,很显然,入道门是一段不愉快,或者说,是一段他不想回忆的过去。

冯钦不仅害人,对安阳和冯钰下毒手,如今更对唯一的至亲冯烨少有顾及,可谓灭绝人欲,多年来隐藏为恶踪迹,心性亦算内敛谨慎,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有一段不愿提起的过去,霍危楼目光瞬间锐利了起来。

“信道的确是随家里的习惯,这些年我在城外多有布施,也算行善积德,侯爷早前想必做过不少探查。”冯钦再开口时,语声已紧绷起来。

霍危楼便问:“令慈也信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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