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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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光是想起那天的画面,就害怕不已——父亲听到医生说黄澄澄确实有孕后,气得连摔碎三四个名贵瓷盘,先是大骂逆子,紧接着说不会与这女人、这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相认。

李家正是要和美国人合作的高光之时,容不得任何丑闻。

可不认自己的小孩?

李英琦有些犹豫。

一方面他有自己的事业发展,突然有颜色丑闻傍身,的确是有些不妥;另一方面他对黄澄澄也有些感情,认为现在她处境不好,只是因为报社的虚假炒作,等过段时间黄澄澄就会恢复文豪的身份,重新登上上流社会。

所以两相权谋,再加上黄澄澄痛哭流涕和她捂着平坦小腹喊疼的激烈架势,李英琦还是决定忤逆父亲,迎娶黄澄澄。

而父亲听到他这个决定后,只是阴霾着脸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既然选择了,你就别后悔。”

事实证明,父亲永远都是对的,李英琦他真的后悔到肝肠寸断。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今天早上的情景。黄澄澄出去买个菜,回来后对他又是哭又是闹,还说菜市场的人都看不起她…

起初李英琦还会耐着性子安慰她,说那些市场的人没有文化,不要与他们计较,可等到黄澄澄闹脾气闹到把他的衬衣撕坏,早餐倒洒后,他对生活假装平和的面具才彻底破碎。

至于黄澄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是跟那个意外来的孩子有关。医生说这是产后忧郁症,需要多加照料,可李英琦不懂她有什么可忧郁的,每天呆在家里,辛苦赚钱的都是他。

他还没说自己也忧郁呢!

原本想着这些报纸再怎么刊登真假文豪的事情,个把个月也就消停了,谁知道战争突然就打响了,娱乐报集体停刊,大家无心玩乐,就算有还在看小说的人,也是在看战争与和平有关的文学了。

时代将黄澄澄抛弃了,连同她那些矫揉造作的爱情文学一起。

再也没有人讨论真假文豪的事情,自然也没人去关注黄澄澄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

忽然,礼堂门口响起了热闹的声音,将李英琦的苦闷和回忆打断。他和前排的人往后望去,只见 刚刚还紧闭的大门忽地被打开,屋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把大厅都染成金黄色的。

里头的人都被突然的光照得晃了眼,等眼睛习惯了光线,恢复清晰度后,都忍不住将视线聚焦在这个端着淡然微笑的女孩身上。

阳光打在她的身后,让她看起来如同天使一样。

再回想她在实验报道上说的话…的确是天使。很快,礼堂中就有人发出激动的欢呼声,还有学生在大喊:“呈老师,你是我的目标。”

李英琦默默地看着——呈书看上去比几年前要更成熟了。头发剪到齐肩短,撩起一边别在耳后,露出利落的脸部轮廓,还有美丽却不会让人觉得艳俗的脸。

他就这么一直盯着,呈书自然是感受到了。

这如同恶虫附体般的打量让她忍不住想场合不当地翻个白眼,于是她也就这么做了,只是要更礼貌一些——对着李英琦的方向做了个枪的手势。

效果显著。

这个手势一出,李英琦立刻就跟被打了药的狗一样,低头看膝盖,再也不敢往她这个方向看了。

——真是个懦弱的男人。

呈书低头掩掉唇边的冷笑,慢慢地走上台。台下的人也跟随着她的步伐移动逐渐情绪平复下来。

这个时代没有麦克风,所以站在台上演讲,台下要足够的安静才能听到台上人的话。

门外,一不小心记错时间迟到了的点心铺李老板和她儿子,急冲冲地赶过来。

才刚进门,李老板就发现台上的呈书,不满地说:“你说的大师是不是迟到了,怎么是那个小丫头片子上了台。”

虽然呈书一家搬走了,但她可没忘记,这家的女儿还假冒自己是北城大学的老师…后来呈家餐厅倒闭了还不是一家人灰溜溜地跑了?

面对母亲的鄙夷,儿子有些迷惑:“什么?这不是我们老师啊…”

“我就知道!她…”

儿子连忙打断母亲的高声阔谈,便拉着她边往角落的位置走,“她不是我们的老师,但是是我们的副校长,现在中央研究院的人…”

中央研究院…

国家的人啊…

李老板忽然浑身上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时隔好几年的后怕这时候才冒上头来,她当初是怎么说呈书来着?

假装老师?崇洋媚外?

天哪…李老板内心奔溃,坐在角落不再敢出声,生怕被台上的女孩发现,连人带娃给扔出去。

当然,角落的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呈书的注意,就算看到了,估计她也没那个心思跟小市民计较了。

“我们的国家,正在危难。”

呈书一上来就抛了一个严峻话题,台下人不敢作声,表情难受。他们也明白,现在战争频发,可他们越是着急却越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人群中有上过呈书课的人,知道他们这样的行为,叫做头脑清醒的懦夫举动,也正是因为能力不够,才会在面对真正的危机的时候只能挠头干着急。

“今天本来是我的物理实验报告分享会,但我知道,在场很多人,或者说所有人,其实都已经看过了那个实验报告,也没必要再把文字变成嘴上的话再说一次。”

呈书像是有备而来,表情平和,语气坚定,不知不觉安抚了台下人的躁动。

她双手撑着桌子,一字一句地说:“…但我对大家有信心,或者说我对人民有信心。可能台下有隶属不同科目的学生,可能有上过学没上过学的人,可能有意向不在于学业的人…

她的目光在台下不同人群中扫移,最后定格在虚空。

“虽然台下每个人身份都不同,但体内的顽强意志和英勇斗争却是一致的。法西斯主义就是这个必经日夜交替的时代中,必须来临的黑夜,但我们要坚信,我们为明天而战,光明战胜黑暗只是一件自然又必定发生的事情。”

台下有人停下啜泣,跟随这番话抬起头来。他们的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到呈书坚定的眼神,就好像…她正在用语言,输送着力量到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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