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以临问:“可以吗?”
陆嘉川点了点头,在他的注视下起身离席,进了趟洗手间,回来后整个人清爽了不少。
陆嘉川走到客厅中央。
程解世给他递剧本,让他自己随便挑一场戏,其实这算是为了给祝以临面子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放水,他大可以顺势选一场简单的来演,很容易及格。
但陆嘉川没接剧本,他说已经提前背过了。
这一点令程解世非常意外,瞬间对这位名声不好的大少爷有改观了。
陆嘉川道:“有人和我对戏吗?”
祝以临刚要说话,程解世按住他,指了指赵思潼:“小潼去,你俩搭一场,你也背过剧本吧?就演雪夜送药那场吧——小潼哭着给男主送药,男二拦着,不让她进。”
赵思潼听话地站了起来,想寻个道具。
程导相当喜感,给她盛了一碗番茄牛腩汤,叫她捧着,假装是药。
赵思潼故意用力揉了揉眼角,把眼睛弄红了,然后酝酿好情绪,眼眶中蓄满了泪,走到陆嘉川面前。
《红衣》是一部古装戏。
时代背景是王朝末年,各方战乱,匪寇四起,女主角柳长歌继承父业,成为了镇山镖局的新当家,刚走马上任就接到一笔惊世大单——她要护送一个人,从江南到漠北,运镖成功,可得黄金万两。
这个人就是男主角,手无寸铁,但心机万千的盛无风。
乱世中运镖艰难,但祖传的招牌不能砸,为了护好这一趟镖,柳长歌花大手笔,请来了许多高手。
而雇主盛无风拥有无尽财富与无边寂寞,活着的唯一乐趣就是害人,他亲手把这些高手一个个坑害了,并在柳长歌孤立无援的时候,趁虚而入,勾引了她,日夜与她睡觉,哄得她死心塌地,几乎忘了自己是谁。
柳长歌身边有一个爱慕她许多年的青梅竹马未婚夫,就是陆嘉川要饰演的男二号,方玉春。
方玉春看穿了盛无风面具下的本性,多次阻止,但女主角鬼迷心窍,得知真相后依旧不知悔改,方玉春忍无可忍,决定杀了盛无风,一了百了。
但是,这一单从南到北的生意还没做完,盛无风不能死,否则柳家镖局的百年招牌将毁于一旦。
方玉春忍了又忍。
隔壁的狗男女白天赶路,晚上夜夜笙歌,他几乎被逼疯。
终于,有一天夜里,盛无风把柳长歌弄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方玉春的心也死了。
他不顾一切,提刀冲进门。
看见衣不蔽体的未婚妻,方玉春僵硬了几秒,只片刻的犹豫,他就被盛无风拽到床上,稀里糊涂地搞了一夜三人行。
但满足他欲望的人不是他一直喜欢的柳长歌,而是他想杀的那个祸害。
盛无风深情地对他说:“你长得好像我死了的心上人。”
然后一直缠着他,他越是拒绝,盛无风越是犯贱,玩腻了柳长歌似的,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他身上,他满心的仇恨与暴戾都被激发出来,并在与盛无风过夜的时候,付诸于性暴力。
盛无风对此甘之如饴,他越痛恨,盛无风越能得到满足。
柳长歌对此一无所知。
现在要演的送药这场戏,就建立在微妙的三人关系之上。
陆嘉川入戏很快,他挡在赵思潼面前,台词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他得了风寒?他死不了,不用喝药。”
赵思潼比陆嘉川矮了一个头,抬头哭诉的时候楚楚可怜:“方哥哥,他不会武功,身子弱得很,你让我进去吧。你为什么这么恨他?若是因为我,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怪就怪我吧,何必将他日日夜夜囚禁在马车里,他受不住的!”
“方玉春”面色阴寒,一语不发,看向“柳长歌”的眼神带了几分怜悯和讥讽,还有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的羞愧与尴尬。
——他不想让他一直爱慕的女人知道,他也成了盛无风的床上客。
这是一种复杂的感情。
剧本中没有明写,方玉春最后变心了吗?他也被勾引了吗?还是没有变心,只沉迷于悖德的欲望,混淆了爱和欲。
剧本中不下结论的内容只能靠演员自己理解。
陆嘉川显然理解为方玉春变心了,他爱上了那个令他痛恨的男人。
所以表演的时候,陆嘉川在对赵思潼的情感处理中加上了一丝不由自主的敌意,他对女主角没什么耐心,不愿意像以前那样哄她了,她越哭,越令他厌烦。
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态变化,心里就更痛恨,更见不得女主角哭。
几段台词对下来,陆嘉川的表现令在场的所有人意外,包括祝以临。
他实在没想到,陆嘉川会演的这么好——比他预料中更好。
程导相当满意,转头跟编剧说:“这段还可以再改改,把女主的哭戏删掉,改成他们吵架怎么样?”
编剧点了点头:“我回去想想。”
祝以临招呼陆嘉川回来坐下,亲手给他倒了杯水:“你怎么这么会演?你学过吗?”
“没有。”陆嘉川摇头,不让他松开水杯,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低声说,“可能是天赋吧,为了和祝以临先生更般配,我怎么能不会表演呢?”
祝以临笑了一声,抬头一看,赵思潼正看着他们,撞上他的目光,她连忙收回视线,本来就局促的状态显得更局促了。
其他几人互相都熟,各自聊着天,只有赵思潼一个新人,不尴不尬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跟谁搭话。
程解世对她道:“小潼别吃太多,为了上镜更好看,你得减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