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以临亲了亲他,半玩笑半警告地说:“我们在家闹闹就算了,进组后你老实点,不许作到别人面前去,听见了没?”
陆嘉川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祝以临其实不怎么担心,在他眼里,陆嘉川虽然有点小作,但本质上不是任性的人,不可能在工作场合给他惹事。
祝以临像往常一样,做好进组前的准备工作,和陆嘉川一起赶赴开机地点。
《红衣》的拍摄背景跨季节,故事的开始在夏天,结束在冬天,要拍几场大风大雪的戏。
因此,为配合季节,程解世要求先拍后半段,再拍前半段。
全组人员来到剧组给安排的酒店,《红衣》后半段剧情的取景地点和祝以临上部戏一样,也在滨城,但这次他们住在了一个景区附近,景区里有一座冰湖,湖面辽阔,雪天特别美,非常符合剧本需求。
干这行的多少会有点迷信,开机仪式有讲究,程解世亲自给摄影机盖上红布,动作温柔得仿佛是在给他的新娘子盖红盖头。
然后摆好贡品,确保吉时到了,再烧香拜神,掀开红布,宣布电影正式开机。
在场的除了新人赵思潼,其他人都参加过类似的仪式,见怪不怪了。
今天的第一场戏,是祝以临和赵思潼的对手戏。
程导叫他们先热热身,找找状态。
这话是对赵思潼说的,祝以临入戏很快,但他的女搭档经验欠缺,需要他费心带一带。
祝以临翻开第一场。
这是一段调情戏,时间在那天夜里意乱情迷的三人行结束后,盛无风和方玉春的关系越来越暧昧,女主角柳长歌不了解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但敏锐地察觉到,盛无风对自己的态度似乎越来越冷淡了。
以现代眼光看,她宛如一个被渣男pua了的无知少女,认真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然后用更热情的态度,试图挽回盛无风的心。
程解世认为,“欲望”是这部电影的核心。
精神欲望,肉体欲望,美丽诱人的,恶心丑陋的,纯真的,心机的,炽热的,冷酷的……人的每一张面具下都掩盖着欲望,没有欲望的人是死物。
柳长歌是个清纯又坦荡的女人,她被盛无风勾引,开了荤,学会男女之间寻欢作乐的手段之后,反过来把这些手段用在盛无风身上,光明正大地引诱他,想让他更爱自己。
这场戏就是演这段,造型师给他们上好了妆,祝以临穿一身轻纱般松散的黑衣,长发,坐在塌上,懒洋洋地倚着桌子。
他入戏之后,气质就不像祝以临了。
那双眼睛半眯着,狐狸似的,仿佛藏着心机万千,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眸中空荡荡,显出几分睡意,他似乎只是困了,倚在这里打个盹儿,随便进来个人,就可以趁其不备捅他一刀。
这是一间边陲小店的客房,地上炭盆烧红了,室内很热。
柳长歌进来的时候,盛无风抬起眼皮,空荡荡的眼中装满了她。柳长歌心头一热,快步扑到他身上,将自己送进他怀里,嗲声嗲气地叫:“无风哥哥。”
“——卡!”
程解世冲赵思潼喊:“小潼,你是不是还没吃透角色?这会儿你俩已经睡熟了,你来勾引他,知道睡熟了是什么状态吗?你别用这么害羞的姿势坐在他腿上,你的腰软一点,扒着他,胸挺起来,要把你的资本展示给他,让他看得见、摸得到!”
程解世是个粗俗的老爷们,私下还好,比较讲理,一到片场就六亲不认了,一点都不知道照顾小姑娘的心情。
赵思潼满脸通红,人还坐在祝以临身上,状态有点瑟缩,怯场了。
陆嘉川在一旁看着,祝以临察觉到他的目光,想也知道不会是好眼神,于是没往那边看。
程解世喊“重来”,赵思潼回到原处,重新开门进来,兔子似的跳到祝以临腿上。
她这回比刚才放得开一些,腰很软,没骨头似的贴着祝以临,两团“资本”故意挂在祝以临横在身前的手臂上,镜头给了她一个特写。
她动作放荡,表情天真无邪,叫道:“无风哥哥,今夜我陪你好不好?我跟掌柜的学了首小调,想唱给你听。”
赵思潼的嗓音很软,台词功底稍微有点差,但胜在那股青涩又娇嗲的感觉特别够味儿。
祝以临入戏后根本想不起自己是谁,他搂紧赵思潼的腰,理所当然地享用怀中的美好肉体,却毫不留情地说:“你现在唱吧,我夜里有约。”
赵思潼搂住他的脖子,仰头亲他:“不,我要你陪我。”
祝以临故意逗弄,抬头躲了一下,那个柔软的吻落在他下巴上,留下一道浅红的唇印。
“卡!”程解世又喊,“你俩别这么僵硬,黏糊点儿——都别紧张啊,今天第一场戏,我理解你们不在状态,多来几遍没关系。”
导演觉得没关系,有人有关系。
祝以临和赵思潼抱在一起亲来亲去,还要讲究怎么调情拍出来更有气氛,陆嘉川看不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现场了。
祝以临拍完这一场,想起去找他的时候,他正躲在屋后的一个角落里生闷气。
周围的房子都是临时搭的场景,祝以临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到人:“你在这待着干什么?”
“……”陆嘉川眼睛发红,只盯着他,不答话。
祝以临无奈:“拍戏而已,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要不喜欢看就别看了。”
陆嘉川恐怕是被醋淹透了,眼眶一湿,那酸水都要从眼角流出来了,恨恨地说:“我受不了。”
祝以临也盯着他。
今天才刚开始,如果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以后那么多床戏怎么拍?
演员要有敬业的觉悟,人家女演员都没嫌被占便宜,这边闹起来多难看?
但陆嘉川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似乎被某种偏激的情绪攫住了,反复对祝以临说:“我受不了,你不要拍了。”
“不拍了?”祝以临略一沉默,“宝贝,作过头就不可爱了,你是不是应该学会适可而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