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便见客?哪怕明知道这客人是为了给她治病而来?
映春气道:“什么不便见客,根本就是看不起少夫人,算了,她爱看不看,我们家少夫人还懒得管这些闲事呢。”
映春的话丝毫没有避讳,听得那个小尼姑一阵脸红,她刚才见到静修师叔的时候,她正在念经,根本没有身体乏力这些症状,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见这位女施主。
既然静候师叔不想见,小尼姑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得双掌合十的念了声:“两位施主,真是对不住了,改日静修师叔身体康复了,两位再来也不迟。”
映春不想让沐晚受这样的窝囊气,拉了拉沐晚的袖子:“少夫人,我们走。”
沐晚却是没动,而是笑着对那小尼姑说道:“麻烦师父给静修师太捎句话,就说‘毒若入骨,药石罔医’。”
小尼姑听了,眼睛眨了眨,不明白沐晚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出于礼貌的再次进去通报了。
小尼姑一走,映春就鼓起嘴:“少夫人,您的脾气太好了,这样的人何必要管她死活。”
沐晚笑笑,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份执着从何而来,她从来就不是喜欢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人,这静修明摆着是不待见她,她还巴巴的往前凑。
静修的心痛之症固然难治,但她体内堆积的洋地黄毒素却是最要命的,如果不及时进行医治,只怕命不久矣。
过了一会儿,那小尼姑才重新出现,只是这次没有再委婉的赶她们走,反倒是恭敬的说了声:“施主里面请吧,静修师叔的身体好些了。”
映春撇了撇嘴,心想这病还真是来得快好得也快。
来到静修修行的小院,看起来比昨天来时还要干净清静。
静修正坐在蒲团上念经,见到沐晚进来,也只是象征性的合了下手掌便又闭上眼睛不再看她,嘴唇轻轻上下翕动着,也不知道在念什么。
沐晚让映春和小尼姑先退下了,她自己则站在静修的身侧,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就这样听着她念经,她不懂经文,可这些音符传入耳中,配合着木鱼敲动的声音,会让人心神俱宁,平和踏实。
了断尘缘,化身佛堂,也算是寻了一门清静,远离尘埃。
沐晚听了好一会儿,静修才慢慢停止了念经的声音。
她有些奇怪沐晚的冷静自持,主持不是说他这个儿媳妇骄纵跋扈心狠手辣吗?
静修终于开口道:“这位施主,你已经站着听了半天,不知道听出些什么来了?”
沐晚道:“静修师太一心向佛,可我却从中听到了一点尘缘未了的羁绊。”
静修面色一变。
她纵然能忘却爱恨情仇,却独独无法放下她的一子一女,特别是长子凌慎行,每每思及都是痛不欲生。
静修的神态变化没有逃过沐晚的眼睛,心中了然就好,她不会继续戳人家的痛处。
“我是来给师太送药的。”沐晚将两个药盒拿出来,“师太有心痛的毛病,从第一次发病到现在应该有四年或者五年的时间,开始的时候只是轻微疼痛,发病时间间隔较长,现在随着时间的增长,发病频率越来越高,每次都痛得冷汗直冒不能自已,这盒药专治师太的心痛病,每日三粒,早中晚各一粒。”
静修有些震惊的睁开眼睛,终于定定的瞧向沐晚。
这女子妆容清淡,穿着也十分素雅,丝毫看不出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她得这病的确已有近五年时间,症状也同她描述的一致,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静修迟疑了片刻,这才问道:“那这一盒药呢?”
沐晚笑笑,并不点破什么:“我刚才说过‘毒若入骨,药石罔医’,这盒药师太也要定时服用,每天一次,清晨饭后服用。”
沐晚说完就行了礼:“我还要去听敬安大师讲经,就先告辞了。”
静修没说什么,只是盯着那两个药盒看。
直到沐晚走到门口,她才忽然问道:“施主和贫尼素不相识,为何对贫尼如此关心?”
她相信沐晚一定不知道她的身份,凌慎行不会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沐晚笑了笑:“这个问题倒是难住我了,其实我也想找个人问问呢,大概就是所谓的投缘吧。”
她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静修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失了会神,又把目光转向那两个精致的小药盒。
果然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主持所说的那个女子与自己见到的这个截然相反,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可能在自己身上打什么主意,她所做的只是本着一个医者的本分在给她治病。
还有她所说的“毒若入骨,药石罔医”。
静修忍不住蹙眉,想到自己这两年来的种种身体不适,越发觉得沐晚的话十分在理。
她潜心修佛,与尘世无争,谁还会在暗中害她不成?
一边是可能,一边是不可能,静修的心思也完全乱了,可她知道,沐晚不会再跟她透露半句的,她点到为止,一切只能由她自己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