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里,外面的路灯忽明忽暗,照着前面的青石路面一片灰蒙蒙的,好像上面覆着一层油脂。
沐晚想到沐老爷的样子,又想到沐文羽的哭声,只觉得有块棉花堵在胸口,闷得她十分难受。
她叹息着说道:“我可以断家务事,却断不了感情上的事情。文羽与雪秋的事,我是一早就发现了,那时候我就提点过文羽,我看他的模样是没有听进去,但这种事情也不能强迫,只能让他明白其中的道理。父亲的性子是无法更改的,逆着他就会是今天的结果,我不是没想过要帮他,可我真的没有办法。”
沐晚握着他修长的手指:“若是有人让我放弃喜欢你,我也是做不到的,将心比心,我又怎么能把文羽往绝路上逼,只是这件事实在是难办,偏偏郭伯伯又得了这样的病……”
她将头靠在他的胸前,默默的呢喃了一句:“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凌慎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件事,你该尽的义务已经尽到了,剩下的就是文羽的事了,虽然这个选择注定两难,但他不是小孩子,应当懂得掌握分寸,至于雪秋那里……毕竟还年轻,以后,还会有机会遇到更加喜欢的人。”
“我以为你会帮着雪秋说话。”
“我倒是希望雪秋能够得偿所愿,可这件事如此复杂,一有不慎,雪秋就会落得插足别人婚事的名声,外人也会以为,她是借着凌家三小姐的身份才会为所欲为。雪秋这孩子,从小就是性子好,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身份高贵就轻视别人,相反,她善良、单纯、处处为他人着想,我实在不想让她背负骂名。”
雪秋那里,凌慎行不好出面,虽然是哥哥,但平时威严惯了,而且又是男子。
两人的五指交握在一起,凌慎行将她脸侧的一缕发丝掖到耳后:“这一天你已经很累了,就不要再想这些事了,岳父那边我会派人照料,至于他们两个的事情,我想,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他为她考虑的这样周道,她还能说什么,现在就看沐文羽自己的想法了,毕竟是亲弟弟,不心疼才是怪事,但另一边又是自己的亲爹,还真是难以权衡。
沐晚第二天去看沐老爷,沐老爷的气色好了不少,沐文羽床前床后的伺候,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万事孝为先,这是千古传下来的美德,任谁都不能有违孝道。
见沐老爷对沐文羽的态度有所缓和,沐晚猜想,大概是沐文羽在沐老爷的面前说了什么。
“好了,这里有大帅派来的人照顾,你跟晚儿去医院吧,你郭伯伯那边,我们沐家不能不露面。”
沐文羽嗯了一声:“我去看一眼就回来。”
沐老爷点头。
沐晚和沐文羽一起去了医院,路上沐文羽也没有说太多,只是神色有些怅然的说道:“我早知道会是今日的模样,却一直不想对现实低头,姐姐也早就提点过我,只是我执迷不悟,若是我还执意如此,只会连累了她的名声,趁着悬崖,还能勒马。”
放弃心中所爱,何其之难,说是割肉,也不足为过。
“姐,我真正佩服的是尤少主,他明明那么喜欢你,却可以以朋友的身份与你保持着距离,在你需要的时候,他会不顾性命的挺身而出,我想,我以后也要做尤少主这样的男人,虽然不能陪在她的身边,却会尽我一切的努力护她周全。”他说得言之凿凿,眉宇间都是坚定。
沐晚却是皱着眉头,明显没有被他这样一番慷慨的说辞所打动,相反,她声音微厉:“简直是胡闹。”
沐文羽不明所已的看过来。
难道姐姐并不赞同尤少主的做法吗?可是看到他们两人相处甚欢,一点芥蒂都没有。
沐晚叹息:“文羽,尤少主这样对我,那是因为他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我肯以朋友的姿态接受也是因为如此,相反,若是他身边有妻子需要照顾,我绝不会再与他走得如此之近,你既然决定了要娶郭兰,就要一心一意的对自己的妻子好,怎么还能三心二意,心有他人?你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来思考,竟是考虑出这样一个办法,你还真是……让我失望。”
沐文羽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听着沐晚的训斥,脸色变得铁青。
“姐姐何尝不知让你放弃心中所爱的滋味,但这件事,最后决定权还是在你手里,你如果愿意与父亲恩断义绝继续你的爱情,愿意让雪秋从此背上插足的罪名,那我无话可说,如果不是,你就要摆正自己的态度,全心全意来面对郭伯伯和郭兰,哪怕你一时无法放下,那也要逼着自己冷静,不然,你负了雪秋也要将负了郭兰,两个女子的将来都要毁在你的手中。”
沐文羽被训斥的沉默着,一声也不敢吭。
转眼已经到了医院,沐晚让司机停车,抛下沐文羽独自从大门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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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秋从护士站出来,迎面就有人匆匆迎向她,看那人的表情,似乎已经等了一阵子。
“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