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的好处(1 / 2)
在各方势力互扯后腿的情况下,报上来的数目还这么一点儿,皇帝都拿来练新手了,可见流民在地方看来颇有些声势,在中央眼里并不算是大事儿。都这样了还能让池脩之给遇上,真不知道要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了。
池脩之是抚慰使,又不是剿讨使,砍人的事情自有人去做。这一行当然不能与正常的代天巡狩相比,却也比进剿的官军来得安全些。只是不知怎么的,人数并不算特别多的流民,竟然出现了漏网之鱼,还让险些让他们打了埋伏,这就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灵异的事情了。
池脩之的队伍,总共带了一百护卫,另带着从京城调拨的粮食、种子、布帛,还有犒赏将士的羊酒,一路逶迤而来。走的是选好的路,本该是四平八稳的。一路上池脩之打着腹稿,算着路程,给他派的地方情况也不算太复杂,应该是趟镀金之旅,而且是比准姐夫吴熙那种需要上阵砍人还顺溜的镀金之旅。
话虽如此,万事皆有变数,仇人结得多了,难免会挨黑砖。池脩之的政治立场一早就很明显了,与他敌对的一方是断然不肯放过他的,池脩之拉仇恨的段数比郑靖业只高不低。郑靖业还要靠几十年的不懈努力呢,池脩之倒好,直接一本《氏族志》下来,把人都得罪了。虽然朝廷上后起的勋贵、寒门渐渐多了起来,池脩之有各种boss撑腰,出了京城,情况就不一样了。盼着他倒霉的大有人在,哪怕不直接弄死他,想看他挨扁的人已经把预约席都占满了。
根据智商的高低,有人选择冷眼旁观,有人选择挽袖行动。池脩之的行动路线是早就通知到下面的,代天巡狩嘛,当然要有个仪式。有仪式,就要提前准备一下。沿途的州郡就都知道了,有从大局考虑或者说对朝廷怀有敬意的,就是按照标准的步骤迎接。
既然有只时务的,当然就有跟池脩之有仇的。池脩之一行要经过河阳郡,此郡恰有一个他的仇人。也不是直接得罪人家了,他就是在排《氏族志》的时候把人家从二等给降到了三等。
对于河阳周氏来说,被降等等同于被打脸,还是把人家全家的脸都打了的那种,不记恨池脩之才怪!其时抵抗流民,世家占了主力,哪怕是被降了等的世家,它还是世家。周豫气苦,心说,老子辛辛苦苦地打流民,你倒好,来拣便宜来了。你干啥了?于国无贡献,还欺负我们这些为国出力的人!我家怎么了?我家多正派啊,一颗红心向朝廷!
听说池脩之要来,周豫老早就放出探子去了,专为打听池脩之的行踪。探子一回来,他就急切地问:“如何?”
探子大口地喘着气:“还、还有百余里,他们走、走得慢,还要四、五日方能到。”
周豫又问身边的族侄:“那些个乱民有多少人?”
周再兴一身皮甲,躬身答道:“这些日子有被枭首的,有被俘的,也有归安的。眼下外面也就剩下三、四百人。”
叔侄二人脸上都略显疲惫,却也不显慌乱之色,最初的惊慌过去之后,他们就起来组织抵抗了。自家亲族要本就是聚族而居的。再收集周围的青壮,组织起巡逻护卫来,同时还坚壁清野。此时正是青黄四不接,地里能吃的只有野菜,各家粮食都紧紧看护好,快要把流民给逼死了。流民急红了眼,也越来越有困兽的倾向。
要是搁到本朝还没建立那会儿,这点儿流民,大一点的家族都能给消化了,那时候坞堡林立,世家都有部曲私兵。本朝立国之后就致力于削弱民间武装,推行了一系列的政策,其中就包括分配土地,让大家成为国家的正式公民,使大一批依附于世家的隐户回归了朝廷的怀抱。
现在没有地方割据势力了,相对的,民间对流民的抵抗力就要弱,周豫抵抗得颇为辛苦。一边抵抗一边骂娘,听说池脩之要来,还忙里偷闲骂了池家祖宗十八代。
周豫决定放一放流民,让他们给池脩之一下教训。别以为世家就都是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温文尔雅,世家可不是弱受!被流民包围一下,感受一下恐怖的气氛吧,少年!别以为别人就是贱受,帮你干活还要受你欺负。
周家的防线很快就出现了一点漏洞,流民蜂拥而出,沿途还听说朝廷发粮食来了。饿得眼睛都绿了的人是没有顾忌的,有围墙作依托的庄园进攻不下来,只是运输队还打不动么?抄家伙上吧!
池脩之就遇上了这样一群人。被派来充当他护卫的也算是半个熟人,乃是于元济的庶子于镇海,其人也算上进,武艺也颇能看,这一回纯是郑靖业照顾的镀金之旅。行前也幻想过遇到逆匪大战三百回合立个功劳,回来加官进爵。等一看到这阵仗,好么:破衣烂衫、锄头耙杖,一个个蓬头垢面,就这样一群人,把于镇海吓得几乎要掉下马来。
卫队已经列阵,由于一路过于平安,心理上已经放松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居然让这群人突破了防线,最可怕的是这群人完全已经进化成亡命之徒了,砍人是不手软的。瞧不大上土包子的护卫们头一次清晰地认识到:锄头,也是可以杀人的!
于镇海猛然意识到,他护卫的这一位,乃是郑相公的准女婿,是万不能有失的!急忙拍马上前:“池郎,他们这些没经过阵的不顶用,我这里还有带来的二十个人,都是随家父上过阵的,池郎速与我走避。”
“弃辎重,”池脩之瞄了一眼流民队伍,果断下令,“先解粮草车,把活羊放了!”
“嘎?”
都快成饿殍了,用食物对付他们最有效了:“认准了,”池脩之眯着眼睛,“那几个是头目,不活捉也要斩首,断不能容他们遁走。其余人……便宜行事。择几个声音大的军士来给我!”
池脩之命树起大旗来,亲自喊话,并且让人肉扩音器传达:“吾为天子使,代天抚民来,朝廷有令,只除首恶,余者既往不咎……”这货一边喊话,一边示意于镇海组织人马反过去屠杀,两手抓,哪一手都不放松。
一片鬼哭狼嚎中,有胆小的抬头一看旗子,呃,不认识字,不过既然打出旗儿来了,大概就是真的招抚的吧?招抚了有饭吃,于是扔下锄头投降。而不投降的,并不一定就是胆大,还有可能就是他们就是挑头儿的,是要被追究的。
一看情形不对,“不要被他们骗了,他们就这几个人,干不过咱们!这些酒食,够我们饱腹的啦!吃饱了躲开去,他们抓不到!降了就是自寻死路!”
场面一片混乱,护卫因池脩之并未逃逸,渐渐找到了主心骨,已经聚拢了过来。于镇海咬牙拿出看家本领,一头汗地指挥布阵。凝神一看,于镇海乐了,这群逆贼里居然有不少人在生嚼谷子!
池脩之无奈地拔出剑来,哀叹一声:“加把劲儿,把那个头子砍翻了,大家好休息。”
于镇海:“……=囗=!”
好歹有个流氓老师,顾益纯的骨子里还是很流氓的。虽然看起来是个斯文人,算是个雅痞(喂,这个词是这样理解的么?),那也是个流氓。作为他的徒弟,池脩之也不是什么好鸟。池脩之知道自己作为这一队人马的boss,需要做的不是冲锋在前,而是稳住阵脚,忍住上前砍人的冲动,指挥护卫们集中力量消灭负隅顽抗者,再分出后勤车夫们把投降的腰带给抽了,然后让伙夫就地做饭。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奇景:一边是挖灶烧火,取水煮饭,旁边围着一群疑似丐帮弟子的家伙。另一边是一群衣甲鲜明、模样儿也挺标致的护卫跟一群同样疑似丐帮弟子的家伙互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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