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婢一怔,随即就想要往外跑。蒋阮厉声道:“站住!”
哑婢登时又回过头来,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却又不知道如何做才好,蒋阮柔声问道:“你可是要去请大夫?”
哑婢点点头。
“大夫就不必请了。”蒋阮冷笑一声:“我信不过这里的大夫,你出去吧,日后做饭菜小心一点。”自然不能让大夫过来,否则把出了喜脉,事情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这哑婢看上去胆子并不是很大,也不知是不是装的。蒋阮只得先骗过这人再说。
哑婢张了张嘴,似乎有些茫然,蒋阮皱眉道:“还不出去!”哑婢这才连忙退了出去。哑婢走了后,蒋阮才揉了揉自己的额心,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如今外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她也无从知晓。这些日子她待在屋里,虽然没能出去,可每日站在窗前或者是在院子里走走的时候,到底还是看出了些端倪。
此处环境清幽,人迹罕至,每每饭菜做得极是清淡,若非蒋阮让哑婢每日里特意给狗儿做些大鱼大肉,恐怕饭菜里真的是连半点荤腥也见不到的。这并非偶然,有几次黄昏的时候,蒋阮甚至能听见隐隐的钟声。她大约是猜到了,这地方极有可能是一处寺庙,或许是山中,又许是荒野,总归香火不旺,人丁稀少。而将自己藏匿在此处,实在是有些胆大,可转念一想,也难怪别人找不着了。
蒋阮不知道此地距离京城有多远,但是要想现在逃出去也是不可能的。重重把关之下硬闯是痴心妄想,更何况事情还没做完之前便就这么走了也实在不是个办法。宣离什么时候行动,只有等宣离迈出那一步的时候,剩下的事情才能顺利进行。蒋阮伸手拿起一边的小锉刀,在床头轻轻划了一刀,那一处已经横七竖八的划了许多条小道,正是她来此地的日子。如今已经过了几十日了,想来,宣离也应该要开始动手了吧。
这一夜,原本几日来的晴好天气突然转了天,到了傍晚的时候,猛地刮起了大风,乌云黑压压的压下来,不过片刻时分,豆大的雨点就自天上落了下来。行人们匆匆避雨,好似连日来的春光都猛地倒了回去。到了夜里,更是凄风苦雨,寒冷的出奇。
宫中大殿孤零零的紧,燃烧的檀香缓缓纳出青烟,宫人们似是习惯了这样沉闷的气氛,各自不言不语的自顾着坐着自己的事情。皇帝的寝宫中,巨大的龙创上,男人躺在床上,即便是再如何锦衣华服,都无法掩饰面上的死亡之色。
一双手适时的拿起一边的帕子,小心的擦拭着皇帝额上并未有的汗水。那双手纤细洁白,指甲上涂着鲜艳的蔻丹,美好年轻的出奇。让人一看便想到春天的花儿,有种几乎滴出水来的娇嫩,与之不同的却是皇帝那张已经灰暗的脸,仿佛只剩下皮肉粘贴在骨架之上,苍老憔悴的很。美与丑,年轻与衰老在此刻形成鲜明的对比,看上去竟有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女子面若桃花,翘着小指头将帕子重新捏到自己的手上,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床上的人,她神情认真,好似在看什么有趣的事情。半晌,女子才歪头“噗嗤”一笑,慢悠悠的道:“陛下,还真是狼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