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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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入冬,永安城外突然聚集了一大堆难民。

城门一开,像是潮水一样涌进来。

以往也有一些难民进永安城,可今年阵势太大,这事很快就惊动了朝野。

朝廷开始开仓放粮,大户人家也设了粥铺。

相府也不例外。

容瑛亲自吩咐,在门口设了粥铺,难免排了长长的队等着施粥。

容瑛看了一会儿,便红着眼眶进去了。被容静拉了到一边,道,“瞧你这点出息,还怎么当大姐?”

容瑛道,“以前自己过着舒心的日子,也知道有很多人过得不如我们。可现在看到了,何止是不如我们?那么小的孩子呢,瘦的都脱相了,不知道多少天没吃东西了。还有两个人,就为了争一个馒头打起来了。哪有什么力气打架呢,最后倒在那动不了了。”

说着用帕子压了眼角,道,“不说了,说了又难受。”

容静劝道,“我们开设粥铺便是为了尽些绵薄之力,也替小六积福的。这世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你要是这样,眼泪怕是要流干的。行了,你去里头照顾小六,外面我去照看着些。”

容瑛点头,和她错开身子,看到老夫人在花厅吃茶,便先走了过去。

走过去才发现老夫人也眼眶通红。

容敏道,“娘为着难民的事情伤神呢。”

容瑛坐了下来道,“也不知道怎么今年这么多?北边的旱情这么厉害吗?乌泱泱的,说城外还有难民进来呢。再这样下去,城内也挤不下去了。”

容敏道,“听说有人谏言不能放他们进来了。只能在城外待着,朝廷给他们送粮食去。”

容瑛愤愤道,“这怎么行?天冷了啊。他们在外,连个避寒的地方都没。还没饿死,就先冻死了。”

容敏道,“虽然是这个理,可城里就这么大,往哪里安置呢?”

老夫人感叹道,“这些事情不归我们管的。看看粮仓里还有多少,让刘管家算好,留好家中的口粮,其他的都分出去给他们吃吧。一碗粥,兴许能救活一条命呢。”

容敏和容瑛皆点头。这方面,他们从来都是听老夫人的。

不仅是相府,便是自己夫家,也都是出了不少力的。

可老夫人有件事说的不对。这事原该能归到相府管得。这么大的事,在朝堂之上,容洵的一句话,他的想法起很大的作用。如今他重伤在床,朝堂上便是王时说了算。

姚轲本来已经好了。一听说难民的事情,又拖着不去上早朝了。他知道去了也是白去,去了就是和王时吵起来。干脆让府上不传他好转的消息,但还是命了府上也开设粥铺,帮助一下那些难民。

果然,早朝上,王时牵头,说难民不能再进永安城。眼下永安城已经乱了套。那些难民安分守己的倒还好,听着朝廷的话,在一些废弃的屋子里住着。有些不安分的,仗着自己还有点力气,竟干起抢劫的事情来了。城内的百姓还是有些微词的。

云宋知道这事是有理的,可比起难民的性命来说,这又显得微小了。

她当场拒绝了,当场站出来十几个文臣又把她给反驳了。云宋气的咬牙。

她看着满朝文武,突然想知道,若是容洵在,他会怎么做?像王时一样,还是不一样?

她愤愤去了紫宸殿,王誉和刘光亭在殿内等着她。

看云宋脸色,便知道朝堂之上的事情没有顺她的心意。

易兰上了茶便退下了。

云宋与他们两个商议正事,易兰很识趣的退开。

刘光亭道,“是不是要把难民赶出去?”

云宋瞥他一眼,道,“还要给朕添堵?”

刘光亭道,“大人们的想法也不无道理,实在是太多了……”

云宋看他。

刘光亭就有点虚。

他实在是怕了这位皇上了。

看着眉清目秀,温温柔柔,可可爱爱的。可是发起威来也是蛮吓人的。他才在皇上跟前几个月,就被发配了各个地方,实在是苦不堪言。好在兜了一圈,还是回来了。

生怕说错什么话,又把他打发到哪里去了。

云宋问,“为什么今年的难民这么多?”

刘光亭一怔,这问题,好像没什么可回答的呀。他斟酌了一下,刚准备开口,又听云宋道,“朕是知道的,都是靠天吃饭,有时候大旱,有时候大水,遭殃的都是他们。可是每年朝廷都会拨一部分银子到北边,防的就是他们闹了旱涝。而且去年,朕没记错的话北方就已经旱了,是以那时候不仅免了税收,连银子也是多拨了过去。怎么到了今年,还是有这么多难民?”

去年刘光亭还没到永安城,但他也听说这些事。

只不过云宋不提的话,他还没把两件事想到一起。

刘光亭皱眉道,“若朝廷提前已经有了举措,现在涌进来的难民实在是有些……多了……”

“是吧?”云宋原先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实则是许多事她从没独立思考过,都是底下的人已经有了决策。

这一回,她细细想了这件事,便察觉到了问题。还以为自己想的可能不够全面,或者是想错了。可是没想到她的想法得到了刘光亭的肯定。

刘光亭说话明显比以前严谨了,他道,“虽说皇上说的有理,可是也要看北方的旱涝情况的。有时候虽然收成不好,还能收一点。但也有那种颗粒无收的情况,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些难免也就,不算多了……”

“颗粒无收?”云宋震惊了。

如果真的是颗粒无收。那么来的就不止这些人了。

北方到这里,沿路乞讨,走走停停,几个月的时间。到永安城的时候,是不是说明路上其实已经有很多人根本走不到这里了?

云宋沉默了半晌。

她的心在疼。

疼那些她看不到的,却已经丢失的生命。

“皇上……”王誉唤她。

云宋的脸色白的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云宋看着王誉道,“朕有点难过。”

王誉亦看着她,道,“微臣懂。”

刘光亭看着这两个人,你看她,他看你,自己显得很多余。

云宋突然又看向刘光亭,问,“你有什么法子没有?”

刘光亭张了张嘴。

云宋补充道,“若还是和朝堂上那些大臣们一样的说辞,那朕这问题就白问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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