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老人们的话来说,就是知青的根,没扎在这片儿红土地里。
儿子是个牛脾气,平时看起来沉稳可靠好说话,可认定了的事,几头牛都拉不回来。万一娶回来这么个儿媳妇,以后出个什么意外,儿媳妇跑了,那她儿子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赵言诚脸上的浅笑一点点收起,坐在长条凳上,侧身胳膊搭在桌沿,看着橘红的樱桃出神。半晌赵言诚都没吭声。
赵母就率先受不住了,摇头叹气地转身去厨房拿碗筷:“快去后院叫你爸吃饭去!”
到底舍不得让儿子难受。
赵言诚“嗯”了一声,站起身的时候捻了一颗樱桃塞进嘴里,有点酸。
他决定再找个机会,好好跟小沅同志说说话。
让他放弃,太难了。
人都走了,又阴差阳错地被那家人气了回来,这就是上天注定的。
大队有名的懒姑娘李桃花居然开始出门上工了!
这可是红星大队的大消息!
连沅知青是不是为了赵队长才回来的都被它压成了“旧闻”。
“瞧着是跟沅知青玩得好,干啥子都在一堆儿!”
“看来这个就是啥子、啥子先进分子带动后进分子是不是?”
“你是不晓得,李家的人现在到处夸沅知青!说桃花交了个好朋友,人就跟到学好了!”
沅舒窈不怎么跟队里的妇女打交道,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因为新朋友李桃花,就这么莫名其妙刷高了全大队的好感度。
李桃花倒是知道,可她又不关心这些,就是有点烦恼。
因为她开始上工,似乎是改了懒病,所以有人开始给她说亲了。
“我才十八岁!窈妹你能想象吗?才十八哎!刚长成一个花骨朵儿,居然就有人想让我嫁人了!”
李桃花一边拔花生地里的草,一边愤愤不平地巴拉巴拉。
沅舒窈有些茫然,毕竟现在就连国家规定的法定结婚年龄也是男方二十女方十八,所以为什么桃妹要这么难以置信地激动?
不过她不愿意,当然就是不好的,沅舒窈点头:“你不想嫁人,就不嫁!”
李桃花看她认真点头赞同自己堪称“惊世骇俗”的观念想法,不由好笑,干脆一转屁股,伸手往属于她的那一行花生苗里拔草:“窈妹,你不觉得我反应太过了吗?我跟我妈他们这么说的时候,我妈眼珠子都差点瞪脱框了,我奶更是拍着大腿说我脑子有病,尽想起乌七八糟的,还说她那时候十三四岁就嫁人当娘。”
沅舒窈思忖片刻,皱眉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既然你不想做,那当然是要坚持,就像我不想嫁人,我就跑回来了。”
其实沅舒窈回城以后又马上回来的原因,大队里已经有人在传了,毕竟沅舒窈告诉知青点起他五个人时也没想着要保密。
出于真心想要帮沅舒窈摆脱谣言也好,暗含恶意也罢,知青点的其他几人都跟人认真解释过了。
还在传沅舒窈是要回来跟赵队长扯证的人,那都是闲得没事干,就喜欢瞎说八道传些个与众不同的桃色消息。
李桃花舒了口气,重重点头:“你说得对!好不容易活这一回,当然是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活出自由,过得自在!”
她也不是不婚主义,就是坚持要找个看对眼的喜欢的人结婚。
至于结婚以后爱情也要被柴米油盐搓磨干净?从没有过真能比曾经拥有更好?她可不认为。
沅舒窈揪着杂草的纤细手指一顿,抬眸看着她:“你说你要活得自由自在?”李
桃花不明所以:“啊?对啊!人生在世短则几年长则几十年,不活得自由随心点,那不是白来世上走一遭吗?”
沅舒窈来了兴致,认认真真注视着她:“那到底什么是自由自在的活?”
李桃花笑了,白月光不愧是白月光,听个吐槽都能思考起人生来。
虽然她没思考过,可好歹各种鸡汤喝过不少。
李桃花清清嗓子,正儿八经侃起大山来:“这个说来简单,就四个字儿,可要具体解说起来,那可就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
“咱们就从具体实例来说吧,比如说咱们嫁人,嫁不嫁,嫁给谁,生不生孩子,这些都涉及到自由。你别以为这些事情里保持自我意识的自由多简单!”
“要知道,咱们人类是社会性生物,特别是我们华国人,注重家庭血缘亲族,以家庭为单位存在于这个社会,这个国家……”
最后总结起来,自由自在的人生,就是要选自己想选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在不损害他人利益,不触犯法律法规,不与道德冲突的前提条件下,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议论,坚持本心,活出自我。
看她听得认真,像是真听进去的了,李桃花还连忙补充说明了一下:“我说的不与道德冲突,这里的道德只是美好的,正面的,积极的,像是那种封建思想残留思想,不属于道德范畴,大众的主流言论也不一定就是正对的。”
“比如说现在有些地方还重男轻女得厉害,那谁家,生了五个女儿了,还在使劲生,就为了要个儿子,这种确实符合主流思想,可并不是说重男轻女就是道德了......”
挠了挠额头,李桃花犯愁了,发现自己好像不是很能解释清楚啊。
“反正你别被人以道德的名义绑架了就行!”
“道德绑架?”沅舒窈重复着这个新鲜词汇,越咀嚼越觉得这四个字简单,却意味深长。
“桃妹,你真聪明,这样的词汇都能创造出来,很贴切。”
李桃花讪笑,“哪是我创造的,就是听别人随口一说,也不知道在哪儿听来的。”
这可真是穿越认识的烦恼啊,极其考验个人思想道德水平。
摸着无法装逼满怀遗憾的小心脏,李桃花感慨自己的思想道德水平居然如此之高,感谢祖国妈妈以及全体教师的培养与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