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沈老夫人吩咐安排,苏梁浅的二舅妈,沈睦茵的生母邵青衣,声音有些尖锐道:“报官?”
她是知道女儿在婆家的日子,这好端端的要报官,今后还怎么在郑家过下去。
“好端端的,报什么官?”
她说话时,微微弓着背,脑袋也是垂着的,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沈老夫人没问缘由,不过脸却沉了下来,看了二夫人一眼,显然对她这样的处理方式是不满意的,她又看着和她一样喜欢垂着脑袋的沈睦茵,直接对一直伺候自己的丫鬟道:“英碧,你去趟西昌伯府,将浅儿的话,传给西昌伯,让他和夫人最好自己亲自过来。”
“还有表姐夫。”
苏梁浅在沈老夫人话说完后补充了一句。
“外祖母,我去换身衣裳。”
沈清的玉兰苑,沈母一直都留着,也有专门的人,定期打扫。
苏梁浅回京城前,给沈母递了信,最近这些时日,沈母每天都让人清扫,还按着苏梁浅的喜好,往里添置了不少东西。
“小谢和小季,中午也在这里用饭吧?”
苏梁浅离开,还没出屋,沈母就向谢云弈和季无羡提出了邀请。
“好啊。”
季无羡没有迟疑,应的相当爽快。
苏梁浅想了想,季无羡在这里也不无好处,等会郑家来人,态度想必会收敛许多,沈睦茵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苏梁浅还没出云霄院,迎面撞上了消失好一会的疾风,他应该是离开换了身衣裳回来,苏梁浅上前向他道谢,疾风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冷酷的很。
“谢公子在里面,你进去找他吧。”
苏梁浅话说完,就要离开,忽见那冷酷的少年笑了,那笑容干净又纯粹,就像个不谙世事的纯真少年,她也可以有这样的笑容,但她的是假的,而眼前这个似乎有些不正常的少年,是真的。
她喜欢这样的笑容。
“公子。”
苏梁浅扭头,谢云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子里面出来了,就站在她的身后。
“您要的东西。”
疾风的声音轻快,面对谢云弈时,他整个人都是快活的,从怀里取出了个小瓷瓶。
谢云弈接过,另外一只手摸了摸疾风的脑袋,疾风就像只被顺毛的小狗,更加乖了。
谢云弈走到苏梁浅跟前,将东西递给了她身侧的丫鬟茯苓,话却是对苏梁浅说的,“换衣裳的时候,涂抹在背部和手心上。”
谢云弈想了想,又补充了句,“伤口就不会那么疼了。”
像是在哄孩子。
茯苓没伸手去接,而是看向苏梁浅,苏梁浅轻点了点头,平静的心,就好像被扔下了一颗小石子,掀起了她自己都察觉不出的波澜。
“谢公子有心了。”
降香随同苏梁浅一起离开,她几次回头,打量谢云弈,垂着的脑袋,是深浓的疑惑之色。
小姐在云州认识的朋友?在云州时,她一直跟着小姐,怎么没见过?
这般出众耀眼的男子,他对小姐,如此上心。
第三十九章 :郑家的人来了
谢云弈的药比苏梁浅想象的还要好用,上身清凉即见效,气味清雅如香露,她也不用担心沈老夫人会察觉出异常。
苏梁浅换了身衣裳,再回到云霄院时,院子里的下人们,已经开始摆桌上菜了。
沈母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养女,沈家那时候人丁兴旺,但是到了下一辈,子嗣却未能绵延。
说起来,苏梁浅的大舅舅,二舅舅都有纳妾,四舅舅也有通房,但是几个姨娘都没能生下个一儿半女,那件事之后,沈母给了她们一笔银子还有卖身契,将她们都放出了府,她的五个儿媳,也变成了四个。
苏梁浅的三舅妈在知道夫君的死讯后,万念俱灰,撞死在了他的衣冠冢上。
苏梁浅记得,自己的五个舅舅,三舅舅最疼妻子,夫妻间的感情也最好。
苏梁浅的三舅妈姓周,出身并不高,嫁到沈家多年也无所出,最后查出是她的原因,苏梁浅的三舅舅既没有休妻,也没有纳妾,还笑说自己兄弟多,传宗接代这种重责大任轮不上他,一如既往的对妻子好,比之前更加关怀备至,沈父沈母也没有说儿媳半句,反而在外人面前处处维护,这在当时是京中的一大美谈,也因此,他的死讯传来,沈周氏不堪打击,随之而去了。
但这些年,没有落井下石,对沈家一如之前的,反而是已经没了女儿的周家。
沈家的男丁,就只剩下沈卓白,三年前投军了,至今未归。
和苏梁浅同辈的,除了已经出嫁的沈睦茵,苏梁浅还有个表姐,叫沈琦善,是她最小舅舅的女儿,因为各种原因,十七岁了,仍待字闺中。
她寡言少语,沉默内向,上辈子,在明年五月嫁给了及第新科进士,而那个人,是夜傅铭的人。
现在想来,夜傅铭应该是在知道沈大哥在边境屡立奇功后,就开始广撒网,各种布局了。
此刻,她被母亲安排坐在季无羡身边,一番精心打扮的郑宜玲则各种往他和谢云弈的身上凑,谢云弈冷感,季无羡更是毫不客气的表示自己对她的不喜,将她挤开,郑宜玲脸上维持的笑,有些僵硬。
满满一桌子人,以沈母为中心,苏梁浅坐在沈母的右手边,谢云弈坐在她身侧,沈母的左手边,按照大小,坐着苏梁浅的几个舅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