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要。”
苏梁浅头也没回,直接道:“我看重的是他这个人,喜欢的是他对我的好,他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苏梁浅缓缓的扭过头去,眼睛也有些红红的,勾着唇道:“他有本事不简单,不是更好,我闯了祸,还能替我兜着。”
虽然她刚重生的时候,想着为了给沈老夫人她们一个交代,不让她们为自己担心,找一个门第不高性子又软的,这辈子就这样过了,或者嫁给沈卓白,但现在,经过那么久,她觉得谢云弈就是最好的。
要不是谢云弈,她重生后的道路,定然不能走的这般顺遂如意。
她未来还有一段更加艰难的路要走,有这样的人在背后给自己撑着,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往后倒的时候,会有人扶住接住自己,苏梁浅很是安心。
苏梁浅和穆兰长公主聊了近两个时辰,出门的时候,天都已经暗了。
隔壁房间,沈安永依旧昏迷,并没有醒过来,不过脸色比刚昏倒的时候,要好许多,已经恢复了正常。
穆兰长公主跟在苏梁浅的身后,没忍住,在门边探着脖子偷看,被苏梁浅叫了进来。
已经到了用晚饭的时辰了,秦掌柜上来,问苏梁浅要吃什么,看到穆兰长公主在,脸色沉了沉。
“秦掌柜,你给她在二楼的西边房安排一个房间,她要不方便出来,你找个人给她送饭。”
秦掌柜颇有些顾虑,看了昏迷的沈安永一眼,苏梁浅继续道:“舅舅这边,我会解释的。”
苏梁浅口气很淡,但奇异的,她说的话,就是不容人违抗。
秦掌柜道是,转身下去安排了。
苏梁浅看着一脸感激看向她的穆兰长公主,“舅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过来,这里有我的丫鬟伺候,公主不必担心。”
既然沈安永的情绪不能激动,那很显然,穆兰长公主并不适合呆在这里。
穆兰长公主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恋恋不舍的看了沈安永几眼,离开了房间,苏梁浅听到外面咚咚的脚步声,还以为穆兰长公主已经下去了,但是很快的,门外又有个脑袋钻进来,刚好和扭头的苏梁浅相对。
“我不在屋子里面呆,我就在门口守着,要安永醒过来了,我马上就离开,成吗?”
“随便你吧。”
苏梁浅没有拒绝她,吩咐了秋灵几句,去二楼找谢云弈了。
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谢云弈所在的房间,并没有点灯,有一些黑漆漆的,苏梁浅进屋后,点了灯,看到在床上坐着的谢云弈,他微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的。
苏梁浅手拿着灯上前,床上,谢云弈睁开了眼睛,他眼神虽谈不上清亮,却也不像是刚睡醒的模样。
他看着苏梁浅,眼睛亮了亮,“舅舅呢?他醒了吗?你怎么下来了?”
苏梁浅搬了条小凳子,将点着的烛灯放在上面,在床边坐下,“还在昏迷,不过并没有什么大碍,公主和秋灵都在呢,我不放心你,下来看看。”
苏梁浅和谢云弈两人面对面的,屋子里很安静,外面似乎也很安静,这样的安静,让苏梁浅不自觉的将声音放低。
谢云弈笑,调侃道:“我人没事,又不会和别人跑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临近的光亮,映照在谢云弈的脸上,衬的他脸若皎皎,苏梁浅伸手就去摸他的脸,谢云弈一怔,整个人都僵硬,仿佛神经都绷了起来。
不过那种唯恐苏梁浅对他做些什么的紧张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也捧住了苏梁浅的脸。
苏梁浅的脸色如常,只是有些苍白,带着微微的笑,那笑,就和她的脸色一样,也让人觉得苍白,让人心疼的苍白。
谢云弈捧住苏梁浅的脸,面色关切,心疼问道:“怎么了?”
苏梁浅顺势靠在谢云弈怀里。
她来找谢云弈,与其说是来看他的,不如说是想找个地方靠靠。
沈安永虽然是男子,是她舅舅,但现在,只能是她为他撑起一片天。
苏梁浅思考想去,自己能依靠的,好像就只有谢云弈了,那个上辈子不曾在她生命里出现的人。
“谢云弈,有你真好。”
“那你去哪里都得带着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谢云弈轻轻的抚摸着苏梁浅的脑袋,大致已经猜到她来西晋的目的了,她这般不开心的缘由,他心中也有了数,继续问道:“舅舅他都告诉你了?他这些年肯定吃了很多苦,心疼了是不是?他人没事就好。”
谢云弈有些笨拙的安慰苏梁浅。
那些吃过的苦遭过的罪,都已经发生,不能再改变了。
苏梁浅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红红的眼睛,一下弥漫了更重的水雾,“怎么会没事呢?除非人生从头来过,他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永远也回不去了。”
就好像她,就算人生重回到了一切悲剧发生前,她的心境,也回不到过去了。
“谢云弈。”
苏梁浅贴着谢云弈的胸膛窝着,嘟囔着叫了声,谢云弈应,苏梁浅又叫他,她每叫一次,谢云弈就应一次,耐心极好,声声温柔。
苏梁浅放在谢云弈身上的手,握成了很紧很紧的拳头,“谢云弈。”
这一声,隐隐带了哭腔。
“谢云弈,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不是人,他害死了我外祖父,害死了我几个舅舅,害死了成千上万的无辜士兵,他简直是个魔鬼,我不会就这样算的,我一定不会就这样算了的,我要让他付出代价,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苏梁浅闭上眼,眼前浮现的都是那场惨烈的战役,不是沈鹏辉那边的,而是沈安永那边的,漫天飞舞着的似乎都是箭羽,大火燃烧,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大舅舅,四舅舅,五舅舅,还有她的大哥,他们那一刻想的是什么,他们应该比死在敌人的剑下还要难受吧。
他们应该是死在和敌人搏杀的战场的,估计做梦也想不到,对准他们脖子的刀口,竟然不是来自西晋和南楚,而是自己效忠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