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簪子是纯金缠丝,发簪的簪头并没有什么特殊,但是簪尾制的宝石花却极好看,正中间是拇指指甲盖大的红宝石,边上则是碎钻,在阳光下,十分的闪耀夺目,金簪上,还描了百合花,雕镂的也是栩栩如生,工艺十分精致精巧。
这簪子,是苏倾楣最近才有的,不过她哪来的,她也不知道,但是苏倾楣很喜欢,经常戴着,当然,李嬷嬷也觉得好看。
但,不过是根簪子而已。
苏倾楣说着话的时候,忽然又有了反应,干呕了起来。
萧燕本来就没胃口,胃里已经在烧,再吃下去,她也要吐了。
她顺势缓缓放下筷子,看着萧镇海道:“哥,你已经在这里陪了我一整个晚上了,回去吧。”
萧镇海看着她,也放下了筷子,没说话,但是也没走。
“我不想你看着我死,你只要在我死后来给我收尸就可以了。”
萧燕用力的抽了抽鼻子,“我想和楣儿单独说会话。”
萧镇海看了眼僵硬的笑僵硬在脸上的苏倾楣,起身离开。
“李嬷嬷,你出去,你出去守着。”
萧燕的声音,哽咽的极其厉害,仿佛是有些泣不成声。
“母亲,您怎么了?母亲,您不要这个样子!”
苏倾楣的声音不小,至少,刚离开没多久的萧镇海,是完全可以听到的。
萧燕手肘撑着桌,脸贴在手心,眼泪滴答滴答的滴在了桌上,落在了盘里,她撑着的手,青筋爆出,昭示着她的忍耐。
苏倾楣也在估摸着时间,但是她不敢松懈,她担心萧镇海就站在门口,没有走远。
苏倾楣对萧燕,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但是她心里对利益的权重,还有对萧镇海这个靠山的在意,让她根本就不能体会那种悲伤,这大概也和还没彻底失去有关系。
萧燕没有理会苏倾楣,不住落泪,那种悲伤,多了说不出的绝望。
良久,萧燕哭的,头晕脑胀的,苏倾楣说什么都听不清了,才渐渐控制住了那种泛滥着的悲伤情绪。
她缓缓抬起头来,眼睛肿的就和个核桃似的,红的要命,脸却苍白至极没有血色,将苏倾楣都吓了一跳。
“母亲。”
苏倾楣看着踉跄着起身的萧燕叫了声,萧燕没理会她,跌跌撞撞的到了门口。
老房门口,就只有李嬷嬷,并不见萧镇海。
萧燕看着李嬷嬷问道:“舅老爷呢?”
李嬷嬷躬着身,恭敬道:“刚已经走了。”
萧镇海本来是想留下的,但是萧燕哭成那个样子,他实在听下去,继续待下去,真的要窒息了,他就离开了。
萧燕整个人看着十分虚弱,摆了摆手,示意李嬷嬷也走远一些,这才重回到原来的位置坐好。
“母亲,您到底怎么了?是女儿不孝,没本事,女儿若有大姐姐的一半”
萧镇海这一走,苏倾楣终于反应过来萧燕的异常,她觉得萧燕对她太冷淡了。
萧燕模糊的视线,看着苏倾楣那张晃动着的脸,头痛的更加厉害,她犹豫踟蹰了许久,到底舍不得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团肉吃苦遭罪,还是败下了阵来。
“母亲瞒着你父亲,藏了笔私房银,这你也是知道的。”
苏倾楣点头嗯了声。
“这笔银子,我原是打算给你和恺儿的,但是恺儿现在不在我身边,他之前动身去青州的时候,我就给了他,和当初给你的数目是一样的,但是他没收。”
苏倾楣狐疑的盯着萧燕,不明白她这时候说这些做什么,话里话外好像她不该收那笔银子似的。
“母亲。”
苏倾楣抿着嘴唇,一副委屈的模样,就好像她收那笔银子,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但是在萧燕看来,那个时候,离开京城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的苏泽恺是更需要这笔银子的。
他把银子留给她,是因为孝顺。
“他现在在青州已经重新开始,我不打算再打扰他,不管是什么方式,发生了这么多事后,你今后日子不会容易,更加需要银钱,我已经和你舅舅说了,那些东西,全部都给你!”
苏倾楣震惊又感动,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脸上却是狂喜,“母亲!”
萧燕看她这样子,有种被泼了冷水后站在夜里吹风的寒心感,而且还是那种寒冬腊月,那种寒意,那种痛,让她简直窒息,她到底是没忍住。
“我是不是会给你,结果不都一样吗?苏倾楣,你就那么沉不住气性子,迫不及待吗?”
苏倾楣还没来得及高兴,被萧燕这样质问,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的狡辩道:“母亲,您在说什么?我没有!”
“没有?”
萧燕重复着,口气有些发恨发狠,她一把抽出苏倾楣发间的金簪,拿到放到了她面前,质问道:“没有?那这是什么?你这是从哪来的?”
苏倾楣看着被萧燕紧握住的发簪,脸色苍白,眼神慌乱。
她反应过来,自己之前觉得萧燕反常,对自己态度冷淡,并不是错觉,而是真的。
她几次张口,想要解释,但是面对萧燕那双仿佛看透一切,从未有过的凌厉眼神逼视下,都心虚的不知道说什么。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母亲并不好糊弄。
萧燕见她还想要狡辩,冷笑着道:“这宝石簪子,是先夫人的陪嫁,她当年很喜欢,经常佩戴,我看她戴,也很喜欢,她死后,我特意挑了出来,但是我怕人发现,不敢佩戴,所以就藏了起来,你告诉我,她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头上?你戴着她来见我,是要气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