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把我扔到炉子里,我不要死,我想回家,我想父亲母亲。”
被西楼提着的男童忽然哭叫起来。
九月皱了下眉,伸手狠狠拍了下道袍男童的手背,“松手。”
“喔!”西楼乖乖的听话,松了手。
那男童生得比他瘦小一些,原本被他提在半空,如今他这一松手,男童刹时摔落至地,像个破布娃娃似的,没意思。
九月赶紧躬身,将被摔得连哭都哭不出来的男童扯了起来,谁知,那男童忽地反抱住她的腿,紧紧的将头贴在她的腰侧。
“姐姐,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谁要让你死了?”九月各种不解。
但无论她怎么问,男童说来说去就是一句‘我不想死’。
西楼不屑的笑出声,“没胆的东西,你求她做什么?她虽然比你年长,落在我手里,下场跟你却是一样的。”
九月上下打量了几眼道袍男童,“你这孩子,毛长齐了吗?你这样吓他做什么?”
“宫女姐姐,我不是在吓他,也没有要吓你,你与他,都在监天殿的范围内,都算是我的东西,我想让你们生就生,我想让你们死就死。”西楼认真解释道。
“小小年纪,动不动就提死死死,真是缺乏管教。”
“打我懂事起,师父便教我如何将人扔进炉子里,我师父可不是没有管教我,你休得污蔑我师父。”
“你这孩子......把人命当成什么了?”九月将目光落到高处的监天殿,从这道童的话里,她大概能猜出些什么,如今紧紧搂着她的孩子,肯定是被那什么破命师抓来炼药的。
“人命算是什么东西?师父说了,我们才算是人,这些,只能算做是东西。”
“你师父便是命师?”
“嗯。”
“我告诉你,输导这些给你的命师,连东西都不如。”九月愤愤道。
“连皇上都不敢说我师父半句不是,你这宫女,居然敢说我师父连东西都不如。”
九月拧了下眉,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以前她就听皇后提过一嘴,命师常年在闭关,那这些孩子,是被谁抓入监天殿的?
是景龙帝!
景龙帝在自己宫里养了个嗜杀孩童的命师,到底想做什么?
为了追求长生不老?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西楼呀。”
“西楼,你听我说,虽然你跟着你师父长大,你认为你师父的话便是真理。”九月认真的盯着西楼,她知道这孩子骨子里应该并不坏,只是教他的人太丧心病狂,所以,他学到的,也是丧心病狂。
“但是我要告诉你,人命,没有贵贱,都是一样的,你是从你母亲腹中所出,这孩子也是从他母亲腹中所出,你告诉我,你与他有何不同?”
“师父说,我们的命就是高贵的,这些无能之人,本就不该活着,至今他们还活着,不过是为了成为我们的药引子。”
“先将你师父教导你的那些抛开,你告诉我,你与这孩子有何不同?”
“照你的话来讲,我与他,倒是没什么不同。”西楼诚实道。
“这就对了,人生来都是一样的,只是在成长的过程中,每个人被授以的知识与观念不同,塑造的性格与人生路不同,从而产生了各种各样的人。”
“比如说,你被你师父影响,觉得人命如草芥,而我喜欢自由,觉得这各种规距如同枷锁,又比如这孩子,如果他没被抓来,他应该窝在自己母亲怀里,享受着各种爱与照顾。”
“我师父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西楼压低了声音,原本高昂的头,渐渐垂了下去,“监天殿里只有我一人,我实在没什么乐趣,只能跟这些东西......不,这些孩童一起玩,我从小听到的便是各种各样的惊叫声,我喜欢听他们被扔到炉子里后的叫声,这也是不对的么?”
“你把他们看成与你是一样的人,你好好的活着,他们却要被扔到炉子里炼化,他们临死前的叫声,你还听得下去么?”
“我......”
“假如,你与这孩子的身份对换,你会面临被扔到炉子里的悲惨命运,你还笑得出来么?”
“可是,终究我是西楼,而他们则是被皇上送来的东西呀。”西楼承认,眼前宫女跟他说的这些,与平日里师父教的不同,这宫女说的有理,可终究,他师父教授他的,还是太过于根深蒂固了。
“他们?”九月深深拧起眉心,看了眼抱住她大腿的孩童,“不止他一个?”
“嗯嗯,殿里还关着几十个呢,师父正在突破的关卡,需要炼化这些东西,提取他们身上的精魄。”
“西楼,你忘了我刚才与你说的话了么?这些是人命,是跟你一样的人命,而不是东西。”九月不遗余力的拯救着西楼的三观。
“宫女姐姐,你突然跟我说这些,我总是需要时间自己想一想的,不能因为你说这样,我便照着你的意思往下走。”西楼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