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这段时间可以说是茶饭不思,彻夜难眠,提心吊胆了,她就算心性在强大,可她一个十几岁的倔强小丫头,又能防得了多少人呢?又能防的了几时呢?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苏宝山去了府城乡试,苏宝河躺在家里养伤,眼下只是顾不得她们家而已,若是苏宝山考中了举人,哪里还会有她们家的好日子过。
不得不说,赵俊生这封信来的太及时了,她伸手拍了拍周芸娘因哭泣不停耸动的肩膀说:“娘,你先别哭,赶快收拾东西,我来跟爹说。”
苏宝田脸色晦暗,神色不明,看着苏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背井离乡的往外讨生活哪里是那么好的事情,在松江村,我们还有两亩田,去了府城,我和你娘能做什么营生养活你们。”
“爹!”
苏桐叫了一声,冲着他跪下说:“爹,可是这里我们家不能在呆了,不离开,早晚会被折腾没命的。”
苏宝田忙伸手想把她扶起来,他拉了两下没拉动,苏桐就是不起身,便无奈地说:“桐丫,赵猎户毕竟是外人,能照应我们几时,他就不娶亲了,我们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村里的邻居,也不能总拖累他,尤其我这腿脚还不好,在村子里还能种田,到了府城,能做什么营生,再说……”
“爹,你听我说,你不是问我上次离家五六天做什么去了吗?我告诉你。”
苏桐鼻尖一酸,情绪激动的急喘一口气,眼泪扑打扑打的往下掉了下来,边哭边说:“上次裴川猎的野味我卖给镇子上的刘掌柜后,就往家里赶,到家门口的时候,让人一棍子打晕了,被人套上袋子,绑了手脚,卖给了人牙子,你知不知道,人牙子要把我卖到边疆去,若不是我半道上机灵跑的快,命早就没了,爹呀,你说,村子里还有谁恨我们家恨的那样厉害。”
苏宝田脸色忽变,惊骇之下腿脚一软,摔倒在地:“怎么会这样!他们真恨不得要我死!”
“桐丫,娘的可怜的闺女,这是遭了多少的罪呀!”
周芸娘忍禁不住,呜呜大哭起来,声音凄惨无比,惊得西间里睡着的孩子们都起来了。
苏桐暗自叹息一声,她这个软性子的娘啊,就是经不了事情,这又哭上了。
裴川忽地从院子里窜出来说:“婶子咋哭了,是不是那男人说什么了,我去找他算账。”
“回来!”苏桐叫住他,一本正经的对视着他的眼睛说:“裴川,赵大哥来信了,让我们搬到奉贤府城去,你要不要一起去,若……”
“当然得一起!你敢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看我不打上门去,板儿脸,现在哪里,既然说让我们搬过去,那就快收拾收拾行囊,我说咱们院子外面怎么会有马。”
第38章 苏老头、苏老太吓坏了……
苏桐见全家一致同意搬去奉贤府城, 便和苏宝田商议着将家里的两亩水田租给麻六婶子家先种着,今年种的粮食也归他们家了。
第二天,在里长的说和下, 苏家和麻六婶子家签了租赁契, 今年的稻米眼看过几个月就要收了,麻六婶子过意不去,便拿出了一百文钱给了苏家,当是买了他家田地里没熟的稻米。
一家人,四辆马车,连人带物装的满满当当, 跟着魏世超出发了。
苏家这么一走,在松江村引起了很大的轰动,羡慕的,嫉妒的, 眼红的都有,但也是干眼热,谁叫人家有贵人帮扶呢?
镇子上的苏老头和苏老太是最后知道消息的, 两个人听说以后,急急忙忙的往松江村里赶,看到苏家真的是人去楼空, 两人面面相觑呆了半响,颓废的瘫坐在地上。
苏老太满脸懊恼地说:“老头子,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
苏老头脸色微变, 谨慎的四处查看了一番, 凑近苏老太压低声音说:“知道什么,这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就是烂到肚里也不准说出去。”
“可是他们一家子这么一跑,夫人那里可怎么交代呀!”
“什么交代,就说,他全家死光了,正好消了夫人的心头恨。”
苏老太叹了一口气,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站起身来说:“大人还隔上一段时间就打问一次呢?这到时候咋说呢?”
苏老头使劲的一拽她的胳膊,生气的说:“我说你这老婆子,怎么糊涂了,那不是还有宝山吗?以后大人问起来,只许提宝山,不许提他,听到没,你可记好了,这可关系着咱们全家人的性命呢?”
苏老太点了点头,片刻又不放心的摸了摸胸口说;“这人跑了,唉……,老头子你说我这心里实在是揪得慌,就怕他在惹出什么祸事来,这些年我们真不该手软,若不是夫人说要慢慢磨着消消心头恨,咱们早将他一家子都给弄死了,也省的这以后跟着担惊受怕的。”
“先去问问里长,他们家去哪了,在给夫人送信,从长计议。”
苏老头拽着苏老太就往里长家里赶,边走边气呼呼地说:“谁知道他个孽障那么命大,土匪没弄死他,冬日没冻死他,缺粮没饿死他,竟然还有周芸娘个傻瓜婆娘嫁给他,还生了那么一堆不省心的小孽障,尤其是那个赔钱货闺女,就是个索命讨债得小混账。”
里长对找上门来的苏老头、苏老太没色什么好脸色,这么多年,这两口子对自家孩子偏心偏的都没边没沿了,偏的连他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这下好了,苏宝田一家总算有贵人帮扶着,离开了这个山旮旯村,他看这两个老不修还想干什么。
“里长,村里人说,宝田家的那两亩水田是你给做的中人,租给麻六家的种了。”
苏老头进了里长家里,也不客气,开门见山的就将事情说了出来,丝毫不管里长那拉的不愿理人的脸色,说完停了一会,见里长里自个端着大烟袋抽的呼哧呼哧的不理他,不耐烦起来说:“我说里长,我这大儿子家的田地,可不能给外人种了,他在这村子里还有爹娘,还有兄弟呢?不是绝户,人走了,地就随便给外人了,他家搬去哪了,你告诉我,我得找他问问,费心巴拉的将他拉扯大,还供他读书识字,他倒好,不但不养活爹娘,还闹腾上了,这是想干啥,跑哪去。”
里长将烟袋放在嘴里,嘎巴嘎巴的抽了几口,吐出一串的烟圈说:“苏老哥,我说你这当爹的,自己家的儿子搬到哪去,都没跟你说,还能跟我这一个外人说吗?至于宝田家的那两亩水田一亩菜地,可是村里头看他可怜划拨给他的,上契的钱还是我给拿的呢?这现在他家搬出山外讨生活了,这田地也得村里做主,你家就别想了。”
“啥!”苏老头嗓门高亢起来,气愤之下,腾地站起身,拿手指点里长说:“他就是搬到天边,我也是他爹,他也不能不要爹!”
里长冷笑了一声,瞟了他一眼说:“拿开你的手指头,别跟我指指点点的,叫你一声苏老哥,是抬举你,别给脸不要脸,仗着你大儿子苏宝山的丈人是李主薄,就跟我横,告诉你,我赵家在这松江村可是有一大家子人呢,不怕你那当主薄的亲家。你想知道你大儿子搬到哪了,哪个贵人帮衬的他,就搬到哪了!你去找你家宝山问一问,上次县令大人来了一趟,不是说你家大儿子有贵人帮衬吗?县令大人都惹不起的贵人,看他的主薄丈人能不能惹得起。”
苏老头气的直打哆嗦,竖着眉毛瞪着眼睛,嘴唇颤抖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里长,你别跟我家老头子一般见识!”
苏老太一看两人要闹崩,里长态度强硬,对他们家跟以往大不相同,待听到他说,县令大人都惹不起的贵人时,脑袋瞬间一疼,她可是没忘了被拖进县大牢里待的那段时间,简直是人间地狱,差点要了她的老命。
眼下为了打问苏宝田的下落,不能跟里长翻脸,赶忙伸手扯住苏老头的胳膊往身后一拉,自己向前对里长说:“老头子就是气性大,怎么说也是自家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突然不要爹娘,自己家搬出去享福了,他赵叔,你也别怪我们,我这心里真跟拿刀子戳的似得,难受啊!”
说完,双手捂着脸,直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边说边数落:“我得个娘哎!我可是咋活呀,这儿子说不要娘就不要了,我咋这么命苦啊!我得那个心狠的儿子呀!爹娘好歹将你拉扯成人了,你就是在恨,也不能不要爹娘啊!”
里长被她杀猪腔似得魔音嚎啕得耳朵嗡鸣,重重得叹了一口气,拿烟袋在桌子上敲打了一下,磕了磕烟灰说:“别嚎丧了,早干啥去了,非得寒了孩子的心,你们两口子不闹腾,他们家能搬走吗?瞧瞧你们做得那些事,在村子里是啥名声,这周围十里八村传扬得都是你们家得事了,也不嫌丢人。”
苏老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待听到里长说完,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大哭特哭,拉着嗓子得数落:“他赵叔啊,家家有本难念得经,你只看到我们对他不好,不好能让他去读书考功名,你说给他花费那么多的心力银钱让他考科举,他倒好,叫人把钱给抢去了。我们老两口子能不生气吗,他可是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子要用钱,要吃饭,他赶考用得银子我们攒了多辛苦才攒起来的。哎呀呀!老天爷呀,你睁睁眼,别让孩子忌恨爹娘了,给我们家指条明路吧!”
数落完,拧了把鼻涕往地下一甩继续说:“他赵叔,你就当发发善心,给我说,我家宝田家搬哪去了,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当娘得心啊!疼,疼得难受啊!”
里长被她哭得心烦意乱,起身站了起来,拿着烟袋就走到院子里去了。
因外苏老太杀猪腔样嚎叫声,院子外面已经有不少得人在探头探闹得往院子里瞧,见里长出来,有多事得便笑问道:“赵二叔呀,苏老婆子咋的了,怎么在你家嚎上了。”
“去!一边去,乱打问!”里长背着手,故意绷着脸,怼了一句好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