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熙笑道:“别人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到后面再犯,才会斩草除根,你这犯一次就斩草除根?”
“那可不是。”赵唯一言语有着骄傲,“我爸那人那舍得我吃亏,我妈虽然性子柔,但我吃亏她肯定也不同。
“反正我们家的宗旨就是,我不能吃亏。
“我从小学就和张寒今一起,他那个人你知道的,看起来不着调,但一直护短。”
“小学四五年级吧,有一次被个男生欺负了。我根本忍不了啊,放学的时候就约人在小公园打了一架。我是不要命了,那人反而怵了。”
“回家之后,我爸和我妈看到我身上的伤,你都不知道他们当时表现的有多夸张……哈哈哈。”
赵唯一眼神有些飘忽,眼眶隐隐有泪花浮现,“我妈心疼得眼睛都哭红了。”
“我爸第二天找到学校,把那个臭小子狠狠训了一顿。张寒今知道后,带着他一堆好兄弟把人堵楼梯道揍了一个星期。”
说到这,赵唯一表情变得柔缓:“最后他实在受不了,过来求我,说他再也不敢了。哈哈哈,你别说,还挺爽的。”
“那你放过了?”林宗熙看着她。
“怎么会?”赵唯一笑着低头,喝了一口酒,“我让他给我当小跟班……”
“还真是你会做的事。”林宗熙想到当时的画面,就觉得好笑,“看来你这从小就是个小魔女,难怪当时你都不认识我,就理直气壮地使唤我。”
初见的时候,赵唯一□□差点被抓,他当时带着值日的袖标,还没来得及去记名,她就让自己给他打掩护。
也想到之前和他在一起的放肆日子,赵唯一歪头看他:“虽然你嘴上说的很不情愿,但当时你不是也玩得挺开心的?”
林宗熙摇了摇手里的酒杯,酒红色的液体慢慢摇晃,他仿佛通过玻璃映照下的光晕回忆什么,轻叹一声:“是啊。”
“算是我最开心也是最怀念的一段时光。”
视线慢慢偏转聚焦到赵唯一的脸上,他郑重道:
“我很开心,能在青涩的青春里,和你有这么一段难忘的记忆。也很遗憾,在此后我们便再无交集。”
“但是,没有关系,兜兜转转,我们又相遇了不是吗?”
至少现在的我们,还可以从头来过,也为时不晚。
不是吗?
“是啊。”赵唯一没有转头,她看着手里的酒杯,“人生无常,谁也料不到会有怎样的节点。”
她一口把剩下的酒一口饮尽,喝完后表情有点难过,又有种怅然所失的苦笑。
“曾经我们都很快乐。”
“只是现在好像也没剩下了什么。”
这大概就是命运无常之处,曾经和现在,都不是由他们掌控。
林宗熙听到她的话,心莫名一抽,看她有了醉态,和记忆里放肆热烈的女孩相比,似乎眉眼依旧相像,但她已经变了很多。
那股凌厉的张扬已经在时间的洗礼下,收敛了很多,也变得越来越内放。
赵唯一默闷声地一杯一杯喝酒,脑子里的回忆却像走马观花一样闪个不停。
回忆就像一块悬崖边的碎石,丢落下去,就有了无尽的下坠,无法回头。
在这一刻,赵唯一莫名被突然出现的难过袭击。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往前走,很少停下来回忆过去,可在旧人相逢时,回忆不可控制地出现。
那些少年时的无忧无虑、成长的青葱岁月、还有一步一步走来的笑意,像是无孔不入的风,在她脑子里搅起阵阵旋风。
她真的在努力地不会回忆那些过往,也努力地去过没有人在她身边的生活。
可是……
她真的很想念过去。
大家都在拼命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她近些年很少提及妈妈去世的事情,爸爸也从不主动说那些嘱咐。
彼此心照不宣地做着同一件事——努力生活。
好像什么都没变,爸爸依旧疼爱自己,张寒今也一直照料她,她依旧生活无忧,依旧可以肆恣潇洒。
但“可以”并不代表“就是”。
在妈妈那场葬礼上,她失去了所有。
国外那几年,她性格慢慢沉静下来,虽然在爸爸和张寒今面前还是任性骄纵的,但大多一个人,或者在陌生环境下,她已经慢慢收敛了光芒。
其实,这样也很好。
只是,这样的成长代价,一天一天一夜一夜国外的眼泪孤独铸就的。
她从不怨恨爸爸,可是妈妈去世后,她出国的这几年,她真的过得太辛苦了……
从一个光芒万丈无所畏惧的小魔女,慢慢地,收敛了自己的棱角,学会自我成长,学会找到在失去一切后从头开始的勇气,学会自我保护让自己一步步强大的生存本能。
是,她不缺物质。
可是,哪一个十四五岁时,痛失母亲,远离父亲,在一个陌生国度从零开始的人,会过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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