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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节(2 / 2)

“这不是看到那几个外头不常回朝的大人,一下朝便追着你去了,这恭贺之辞恐怕要说上小半个时辰了。”

“是呢,咱们殿下怕将军您不好走开,这不,赶紧派奴才去帮您脱身了。”

说罢,钱公公为二人奉了热茶,便领着屋内侍奉的小太监们出去了。

“怎么,方才进来见你在瞧什么东西出神,是大皇子的消息?”苏彦知道,自太子从叶阳家老宅潭屏关回来之后,一心便只挂念着他的哥哥,大皇子莫衍。

东陵翊得救回宫之后,便将当初与淑贵妃一同火烧冷宫、偷运大皇子出宫的一系列事情都告诉了苏彦,一方面,当年之事的真相已经逐渐浮出水面,而皇上的意图更是十分明显:当初淑贵妃时蒙冤而死的,所以如今东陵翊再也无须将所有秘密独自闷着,另一方面,刚刚与哥哥一同经历生死又再次离别,东陵翊实在需要找一个人倾诉一番,而苏彦便是最合适不过的倾听者。

可莫衍救下他之后,便悄无声息地走了,任凭太子派出去多少人明里暗里的找,此人就像是人间蒸发,毫无音讯。

东陵翊失意地叹了口气:“我还是没有哥哥的消息,但过去这些年,哥哥的经历与处境,我都知道了。”

“你上次说起,当年找了可靠之人送大皇子去了沣城,这些年他应当在沣城一户富商家中,作为养子安稳富裕的度日不是吗?”

“若是依照我的安排,的确应当如此,然而我没有想到,在去沣城的路上,富商的马车被山匪劫了,富商与车夫因拼命抵抗被杀,而哥哥他因昏迷不醒捡了一条命,最后被人牙子卖去了西穹。”

“西穹的奴隶市场?”若说对西穹了解甚详的东昭人,苏彦算得上一个,所以提及人牙子,他立即想起了西穹那最黑暗、最底层的奴隶世界。

东昭随意贩卖奴隶的制度早在几十年前变废除了,东昭的奴隶虽是奴籍,也皆是被官府登记在册的。而西穹则不同,除去官奴,还有更最低等的奴隶贩卖,在西穹的各个大城小镇之中,存在许多的奴隶市场,这些奴隶多是早早便被拐卖或是被劫来便灌了药的,虽身份不明,但主顾们都可以安心挑选买卖。一般在这种奴隶黑市上面的买主不会是什么富贵官宦人家,皆是平民或是小商贾,图个便宜来买没有奴籍的奴隶,而市场上的女子多是被挑去青楼或是普通人家做婢做妾,男子则多被卖去当苦力。

苏彦便是知道这些,所以听闻大皇子竟被山匪卖去了西穹,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虽说大皇子并非出生就在东昭皇宫中养尊处优,可他天生身份贵重,本该被送去沣城的富贾人家,结果却被劫走成为奴隶,这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而面对此事最为痛苦和愧疚的便是太子东陵翊,他自嘲地冷笑了一声,“呵,当年我自以为帮哥哥筹谋好了一切,甚至为了保他安稳度日,再也不敢提及哥哥一字一言,结果这十年的隐忍换来的便是哥哥在泫音城那最肮脏黑暗的地方九死一生,而我却在这东宫之中,心安理得的听人山呼千岁!”说道最后,东陵翊重重地握拳捶下桌面,茶杯被震倒,里面的热茶亦洒了出来。

这动静之大,外面的钱公公也听到了,凑在门外请示道:“主子殿下,可需老奴进来侍奉?”

东陵翊出于一个失控的状态,呵斥道:“谁都不准进来!”

见状,苏彦连忙对外面的钱公公安抚了一句:“哦,是我不当心碰倒了茶杯,无妨,我来收拾即可。”

说着,苏彦起身走到东陵翊身旁确定他没有被茶水烫到,然后便把他拉去了一旁的侧厅,“阿翊,你冷静些,此事谁也没有相当,当初你隐瞒一切、不去过问跟进大皇子境况,也是为了保护他,若你关注了一丝一毫,大皇子可能早就连命都没了,现在起码他还好端端的或者,你们也重逢了,不是吗?”

闻言,东陵稍微平静了一些,他颓然地跌坐于椅上,“可我一想起这些年哥哥在七刹街那种地方生活,就痛苦自责到无法自已。”

“什么,你说七刹?”听到“七刹”二字,苏彦在惊诧之中抬起头,看着东陵翊,仿佛在等他再一次确认。

面对苏彦这过分惊异的反应,东陵翊有些奇怪:“是啊,就是七刹,你应当知道那地方的,怎么?”

苏彦摇了摇头,“没,没怎么,只是七刹那地方弱肉强食、贫穷与暴虐共生,毫无秩序可言,想到大皇子竟是在那里,实在心中不忍……”

“是啊,我真的不知道,哥哥这些年究竟受了多少痛苦和侮辱。”

“那么大皇子这些年在七刹以何为生?在西穹时叫什么名字?”

“我查到的消息,只知道哥哥流落七刹后又辗转被卖了多次,至于这些年他做了什么、以什么为生,便不得而知了,不过要在七刹街那种地方存活下来,都是些见不得光或是刀尖鲜血上的活计。”

“如此……”苏彦似乎仍在思考着什么:“那么这些年大皇子一直都在七刹吗?可曾去了别处?”

第445章 流落七刹的人

“跟哥哥的两次相遇皆在危险情急之下,仓促间来不及问他的过去,不过这些日子我派了几批人去西穹调查,奈何七刹那地方过于混杂无序,帮派组织众多、关系错综复杂,官府对此难以插手,每时每刻都有人混入,而人命在七刹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所以要查一个没有过往的奴隶,实在不易。”东陵翊摇了摇头,“后来想想也罢,或者哥哥也不希望我知道他的那十年,眼下首要的任务是找到他。”

东陵翊看着心有所思的苏彦,再一次感到奇怪:“阿彦,怎么我觉得,你对哥哥在七刹的经历,十分好奇上心?莫非有什么不妥?又或是,你知道些什么?”

面对东陵翊一脸严肃的询问,苏彦连忙解释道:“并无不妥,只是想着若能多知道信息,或者我可以回去找云漪帮忙多找到些线索,毕竟我们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西穹。”

闻言,东陵翊瞬间松开了眉头,变了脸,扬了扬眉毛不怀好意地笑道:“我就说呢,你怎的这样多的问题,原是想要多找些话题,回去做你和安和公主的谈资啊!”

苏彦挠了挠头,憨憨地笑道:“看破莫说破,看破莫说破啊!”

“罢了罢了,不取笑你,做兄弟的我,真真恭喜你,能与心爱多年的女子成婚,而且如今,再无旁人的阻挠和世俗偏的偏见,一切都顺理成章、名正言顺了。”

“她这一声愿意,于我来说,足矣。”

从东宫出来之后,苏彦走在必经的长廊上。不知为何,这时平时再熟悉不过的长廊,此时此刻却让苏彦生出些许陌生之感,走了许久却依旧望不到尽头。

于是苏彦索性停下了脚步,耳边响起方才在东宫之中与太子的对话,又将之前对于这大皇子掌握的特征串联起来。

“西穹”,“七刹”,“十年”,“身手了得”,“大火”……

当这些字眼拼凑在一起,苏彦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无比清晰的人影,而这个人的面容令他几乎惊异到后退了一步。

不,不可能,这也太荒唐了!

“苏将军!”

苏彦回过神,看到钱公公从后头走了过来,“钱公公,你怎么出来了。”

“您忘了,今儿来时您说起,苏小姐进宫前嘱咐您找太子殿下讨几本南宫真迹的,您方才走的急,想是忘了跟殿下开口罢。”

“瞧我这脑子,是了,婥儿近日醉心前朝南宫大家的书法,我把这事儿混忘了,还好钱公公送来了,不然我回去要被家里那丫头念叨整日了。”苏彦惊喜地接下那几本真迹,再次向钱公公道谢。

“苏将军何须跟老奴客气,将军近日既有公务要理,更有大婚之事要忙,一时顾不上也是正常的。”钱公公满脸深意,“只是将军一向脚步飞快,奴才方才以为定是追不到将军了,便想着索性出宫送到镇国公府上去,没想到竟在这长廊便追上将军了。”

“方才走在长廊里,我这玉佩下面挂的小坠子玉松了,掉在地上,谁料这地砖一块块的竟都是一模一样,找了好半天,才在这砖缝里找到这颗小玉石。”

“原始如此,咱们宫里头,上到瓦顶高柱、下到地砖石路,还有那大大小小的花盆摆件儿、门窗雕花儿,哪儿都讲究一个整整齐齐,不过话又说回来,相似却不可能毫无差别。”

“相似,不是毫无差别……”苏彦喃喃的重复着钱公公的话。

“正是呢,您就说咱们脚下这地砖,乍一看的确是一模一样,但是将军若是日日看细细看,便会知道它们每一块都有自己的缺口儿和磨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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