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胤康帝一言直接怼的殿内大义凛然的几人面色涨红, 今上所言……委实让人难堪。
“可这也未免有些过了, 西陵府可是晋文省八府之一……”
“燕楚祖制,亲王封地也不过一府, 嘉行公主也是一府,实在不合礼数……”
“……”
“尔等有在殿上质问朕的时间, 不若去翰林院撰几本农书, 也好让燕楚民庶好——好记住诸位的名字。”端辘懒得跟他们浪费口舌, 拂袖冷哼, 好好二字似是从口中挤出。
跪在殿内的几人当下便是一身冷汗,今上此言若是认真的他们可就真的要去翰林院编书了。
奉天殿内已经被封勇毅伯的韩集在下面听得委实暴躁,他都想把那几人从殿上提出来扔去边境, 好让那几个竖儒体会一下军兵无食的感觉饿多了就知道粮食有多重要了。
他是军户出身,父亲去的早, 他一个从百户爬上指挥同知,期间不知经历了多少艰险。记忆中最深刻的饥饿还是他百户时, 饿惨了, 什么都吃, 两国交界之地,大雪足有尺厚,可还是得除去雪皮去挖土里的虫子,能吃的都被挖完了, 只剩下雪皮下的草根。
他什么都吃过, 包括人。
北伐六年实在算好, 营帐里到处都是烧茶水的土灶, 番薯玉米什么都不缺,拿起一个往灶灰一扔,贼甜。
这些可都是郡主——是嘉行公主带来的!不过一个府而已,北伐夺了燕北这么大地方,赐一个府操的心比今上还多。
今上面有愠色,殿内几人只能噤声,赶紧叩首,“是臣思虑不周。”
“七日斋戒,每日二碗清粥,下去吧。”端辘面上无波,语气平缓。
在瑞京待久了,所谓的父母官都忘了自己的儿孙嗷嗷待哺呢,如今居然为了一个规矩问题在殿上惹嫌,北伐军将尚在殿内,就急着表现自己的迂腐,还不如待在翰林院编书。
韩集心下暴躁当下被人泼了一捧水,怒火败的一干二净,而且这水还是今上亲手泼的,韩集当场一笑满意的灌了一口酒,烈酒入喉,喝的人身心舒畅。将酒杯往桌上一放,豪气顿生,当殿就想拍手叫好,果然是燕楚负有盛名的帝王。
一旁的半瞎脾气比韩集还爆,当下咬牙解气道:“罚的好!就该让这些龟孙也饿几天!”
韩集附和了一声,彻底开启了糙话模式,就差一拍桌了,“说的对!换了老子必定指着他们一顿骂,把他们骂到给老子跪地喊爷爷为止,圣贤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满嘴之乎者也的竖儒,就该绑在城门前饿几天示众,看看粮食有多重要。”
“这群王八羔子就是撑的慌,换老子一定给他们扔到定宜去种地。”半瞎点头,也回了一句。
旁边的韩集点头,这话说的太对了,要他就扔去北地,寒风呼啸,最北的地方冬日泼水成冰,夏天没有粮种冬天就等着饿死吧。
奉天殿内为自己食邑一事吵嚷了半晌,端和自己倒没怎么在意,大儿子做的决定,能是随意改的?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在胤康帝面前惹嫌。
端和抱着圣旨没有一点儿心理负担,适才那些人有没有听进去今上的话她不清楚,反正把她给说服了。
“恭喜。”一旁的权幼卿见她坐定,语气舒缓,这才出言道。
端和将圣旨放在怀中,“多谢。”
倒是端祀微微挑眉,胞妹面上居然未有一丝惊慌,当即轻笑道:“将圣旨递给身后的小黄门吧,总不能一直抱着,刚上了新吃食,你要抱着圣旨吃吗。”
端和想了想,也对,便将圣旨递给身后的小黄门,“还是兄长懂我。”
端祀闻言眉眼笑意更甚,“你好懂,有吃食万般皆浮云。不过懂你的可不止我,今上赐你的西陵府水路交通便利,距离瑞京近不说又接通东西南北省,往来商旅繁多,吃食也多,燕楚六成的食玩,西陵府大抵都有。”
一旁的权幼卿也颇为理解的颔首,“西陵府的食玩确实多,想来今上也是顾着你的性子挑的。”
端和举着筷子的手一怔,她倒是不曾想过这些,只以为是随便挑的,……啊,果然是妈妈的亲儿子。
“这般开心?”端祀见她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一时有些跟不上胞妹跳跃的思维,面上发懵。
端和面上一正,“今上果然是个好堂兄。”
胤康帝不只是一个好皇帝,还是一位好兄长,好堂兄,好儿子……
“皇太弟亦然。”端祀轻声补了一句,
端和颔首,都是妈妈的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