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羨宁的日常就是跟随动物保护组织救助受伤的野生动物。万物皆有灵,当获救的小可怜嗷嗷地表达谢意,还几步一回头地以示不舍,她倍觉感动,同时又无比难过与羞愧。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两个月就过去了,这支团队还有很多尚未访寻的地方,而邵赫和杜羨宁却归期渐近。
翁婿二人相处了这么久,不止是邵赫开始崇拜杜燃,杜燃也开始对这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有所改观。
在杜燃眼里,邵赫就是懂得投胎,出身好得很,外貌长相也不差,那张嘴也挺会哄人的,自家女儿被迷得昏头转向,不过是一时被蒙蔽了双眼。他从来不觉得这小子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赞赏,当负面热搜和离婚消息接连传出,更是让他对邵赫反感。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偏见与不满,杜燃觉得邵赫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出于真心的,顶多就是借此哄哄自家女儿罢了。
然而事实证明,杜燃看走眼了,邵赫并非如自己所想那样。多少人雄心壮志地进入到他们的团队,又有多少人连三五天也熬不到,丢下一句致歉的话就匆匆远去,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出乎杜燃的意料。而面对大片的焦土与荒地时,他眼中的心疼与惋惜,同样是骗不了人的。
邵赫确实也是一个有良知的男人,这些天来,他的一举一动也被杜燃看在眼内。杜燃开始相信他的人格和品行,对待他的态度也比以往缓和得多,离别在即,更是破天荒地给他递了一小瓶自己私藏的烈酒。
当时邵赫正坐在帐篷外面生火,面对这么一瓶酒,他有点反应不过来:“是火不够旺吗?”
“给你喝的。”杜燃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就你这傻样,不知道是怎样追到我女儿的。”
这样小小的一瓶酒,竟让邵赫有种奔赴鸿门宴的感觉,然而酒是岳父亲手递来的,就算是毒.药,他也得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杜燃手里还有另一瓶,他席地而坐,扭开盖子就跟身旁的邵赫碰了碰酒瓶。他喝酒向来豪迈,一口下去小半瓶就没了,缓过那酒劲,他才开口:“我出生在农村,那里没有大城市的繁华热闹,但却有满山飞舞的萤火虫和动听悦耳的鸟鸣声,放学的时候,我们几个调皮的男孩子还会在小溪里头玩耍,那溪水清澈见底,里头多得是小鱼小虾。那种亲近自然的愉悦,是你们用再多的钱都买不来的快乐。”
若在以前,邵赫可能会辩驳几句,可走了这么一转,他才发现人类用金钱建造的美丽王国,地下都埋藏着无数生灵的痛苦与绝望,而过度的开采和恣意的破坏,早已经让世人赖以生存的地球不堪重负。
杜燃继续说:“一直以来,我都很希望改变这个现状,同时也呼吁更多的人保护环境,守卫我们的家园。这条路很苦,前妻不理解我,女儿也为此记恨我好些年,可我没有放弃,也不能放弃,毕竟愿意做这种事的人实在太少了。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歌功颂德,而是提醒你,别只顾着自己,也要想想自己的后代啊。最近几年,我已经发现自己的体力跟不上,脑门上的白头发也使劲地冒出来,想不承认自己是个老头子都不行。我终有离开的一天,你们这些年轻人,尤其是你这种对社会有一定影响力的人,更应该肩负起这个重担。你没必要像我们这样四处奔波,只要在做决策时把眼光放长远一些,少出席几场舞会,带头多参加一些环保活动就足够了。”
邵赫语中并无半点敷衍或哄骗:“我会的。”
杜燃又跟他碰了碰酒瓶,接着又灌下一大口:“对于她们母女,我问心有愧,现在宁宁她妈改嫁了,看她过得还不错,我很替她高兴。而宁宁呢,嫁给你后好像就没几天安稳日子,真不知道是你的问题,还是我那女儿不会做人。”
“是我的问题。”邵赫也喝下一大口的酒,“我没有把她照顾好,还老让她受委屈,也难怪您这么不信任我。”
“谁的婚姻没有起起落落啊,好好学着经营,那些天作之合的鬼话都是骗人的,两个人走到最后,依靠的都是对彼此的迁就和包容。”杜燃拍拍他的肩,声音低沉了几分,“我祝福你们。”
杜羨宁出来的时候,杜燃已经不在,看到他脚下放着两个空瓶子,她从后方弯腰环住他的脖子,摆出一副质问的样子:“说,哪儿来的酒?”
邵赫拉住她的手:“爸爸给我的。”
杜羨宁微微惊诧:“出门在外,这烈酒是稀缺资源啊,爸爸向来宝贝的很,怎么突然大方起来了?”
用树枝拨弄了一下火堆,邵赫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他喜欢我这个女婿啊。”
像是听到笑话,杜羨宁捏着他的脸:“你可醒醒吧。”
说完邵赫也笑了起来,虽然似是不可能,但又成为事实:“是真的,他刚对我说,祝福我们。”
杜羨宁坐到他身边:“这里风大,你是不是听错了?”
将树枝丢掉,邵赫抬臂将她搂紧,突然凑到她耳边说:“我爱你。”
杜羨宁愣了愣,耳根逐渐发烫,她不住嗔道:“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就想试试这么大的风你能不能听清楚。”他坏笑着,“做个小实验而已,你还脸红?”
被捉弄的杜羨宁又羞又恼,绕着几顶帐篷追着邵赫来打。
邵赫玩心不减,他故意放慢脚步,眼看着要被逮到,即便闪身躲开。
杜羨宁次次落空,几乎想翻脸。后来跑累了,她站在原地气鼓鼓地说:“你跑啊,再追不上我就不追了!”
邵赫从容向她走去,把人扛起来就往帐篷后方走去:“那就换我追你啊。”
看到这对小年轻在嬉闹,有人对杜燃说:“你女儿跟女婿感情真好。”
杜燃舒展眉头,微微露出笑容:“希望下次跟他们见面,感情还是这样的好。”
这是他们在南非草原的最后一夜。两人躺在草地上看星星,邵赫一手枕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伸出来让她枕靠。
晚风略带狂野地吹拂,杜羡宁转过脸望向他,忽然没头没脑地开口:“你再说一遍。”
邵赫装傻:“什么?”
杜羡宁敲打了他一下:“就……就你刚刚那句!”
“快看,”邵赫仰望夜空,“有流星!”
杜羡宁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别胡扯,快说!”
邵赫强行将她的脑袋扭正:“你看,又有一颗了。”
一抹耀眼的拖尾果真掠过寂寂夜空,杜羡宁惊呼起来:“真有流星啊!”
他提醒:“不许愿吗?”
杜羡宁再度将目光投向他:“我许了,你听见了吗?”
邵赫倾身,虔诚地吻住她。
星河漫漫,风声寂寂,所有的缠绵亦化作一句千回百转的情话。
而这句情话,他终将用余下岁月浪漫诉说。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啦,先给自己撒个花~
接下来会写番外,大概就是撒个糖,怀个孕,再回头谢谢邵老板和宁宁青葱岁月年少无知的那些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