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说对了,杜彧不自在地扭扭脖子。
“其实,我仔细想过了。可能受父母影响,我确实还挺想当老师的。如果有可能,以后还是会尽量朝这个方向发展。可路有很多条,我研究生可以读在职的,老师也可以以后再当,但杜悠那两年是真不能耽误……”
“在职研究生?服了,也真亏你想得出来。且不说它费用有多高昂,光是这个时间你就耽误不起吧?而且如果真要去什么名校当讲师,还是得读全日制博士,你不觉得这个性价比也太低,机会成本也太高了吗?”
“还有你老说杜悠杜悠杜悠的,我知道她对你很重要,但你有没有问过她的想法?你就没想过人家小姑娘花着自己哥哥牺牲未来和理想换来的钱是不是真的幸福?”
“不是,杜彧,你究竟以为你谁啊?救世主还是圣母?你凭什么总要牺牲掉自己啊?你难道不明白吗,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为此感到高兴的!”
陆寅柯听着他愈渐苍白的答复,神情也由最初的胜券在握化为了费解不悦。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就有人能放着唾手可得的便利不取,非得固守着自己一成不变的底线。说好听点叫有气节,有原则;说难听点就是幼稚,不懂变通不识时务,榆木脑袋不开窍。
他越想越着急,越想越担心,越想越觉得杜彧也只能做个老师。否则以他这脾性,再进个水深点的圈子,要么飞黄腾达,要么万劫不复。
而这两种都不是陆寅柯想要看到的。
他只希望杜彧能永远平安喜乐,永远宁静而矜贵地笑着。
杜彧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绿灯秒数蹦跶着归零,却一步都走不动。
他痛苦地闭起眼,内心的绞痛就如一条被拧干的毛巾。充盈饱满的水分明明早已挤尽,那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道却仍在拼命拉扯着,互相博弈着,像要撕碎他的灵魂。
“我知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求你不要再说了,别再逼我了……”他还是把手抽了出来,紧握的拳头似乎继承了他生命的全部重量,“你不是我,你理解不了。这一切因我而起,我咎由自取,这是我为了弥补过失唯一能做的事情,不然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他颤抖的话语似鞭似刀,陆寅柯只觉得自己像在被凌迟,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到窒息。
他无法忽略对方的任何一个停顿,任何一次吐气,任何一种声带的振动。
他好像又重新回到了那数以千计个无能为力的夜晚。无论怎样呼喊,怎样恳求,却终如漂浮于真空,声传不到,火燃不了。
可杜彧,他是光啊。
而光,只是行走得,太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