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忘记了要站起来,就这样蹲在地上,仰着脸,眼泪还在一股一股地从眼眶里朝外流着,透过模糊的视线,静静地看着令她心碎,又日思夜想的男人。
其实自己这个样子,她也挺讨厌的。
明明当初因为许诺带着未婚妻回家,她生气,难过,给郭鹏打电话,说他们在一起吧。
明明上周,郭鹏跟她求婚她可以拒绝,但她没有,她答应了郭鹏的求婚。
明明今天的订婚,日子是她自己定下来的,没有人强迫她。
明明这一切都是她的自己的决定,自己的选择,可是她却后悔了,很后悔很后悔。
她想逃开这里,逃婚,她不要跟不爱的男人一起生活,一想起此后的大半辈子都跟一个她不爱的男人生活她都觉得恐惧,觉得还不如死了呢。
她觉得凄凉而又绝望。
她想要许诺回来。
她想要在他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她想要告诉他,她爱着的人一直都是他,他可以不跟她结婚,他可以娶别的女人,她只想呆在他的身边。
哪怕,哪怕不能够天天看到他也行,只要每周能够跟他在一起生活两天,她就足够了。
她不要婚姻,不要孩子,甚至可以不要他爱她,她只想跟他在一起。
做一个人人都唾弃的小三,她也无怨无悔,她只想要他。
“还不起来?”许诺话落,就伸出手,弯腰拉住胳膊将许言拽了起来,抬起两手,用粗粝的指腹给她擦着眼泪,边擦着边说,“已经二十七岁的人了,遇到点事情就知道哭鼻子,你羞不羞?”
他的声音低沉婉转,惑人心扉,如果仔细听,不难听出这嗓音里带着一股温情的笑意。
他温柔地用指腹,轻轻地在女孩的面颊上,眼睛上,一点一点地擦拭着,动作小心而又缓慢,放佛快一点都生怕会碰坏了她的皮肤。
她的脸一如小时候那样,柔嫩光滑,吹弹可破。
许诺已经记不清楚,有多少年他没有给她擦过眼泪了,也记不清楚有多少年她没有在他面前再掉过一滴眼泪。
是的,他承认,他这些年跟她一直都是聚少离多,自从他参加工作了之后,他跟她最亲密的一段日子就是她大三暑假的时候去南省,跟他挤在那间一居室里的日子。
卧室的房间很小,放下一张床就已经没有多少空间了,客厅也很小,仅能够放下一个双人的沙发,和一个小茶几,但是在那个不足25平米的一居室里跟她共同生活的那两个月,却是他这一生最最快乐的日子。
每天他出门工作,她在家里给他洗衣服,打扫卫生,做他最喜欢的饭菜等他回家,晚上给他放洗澡水,给他烧热水泡脚,给他按摩,枕着他的腿,蜷缩在小沙发上听他讲工作中遇到的趣事……
她说毕业后她也要来南省工作,她要每天都给他洗衣服做饭,直到他娶妻之后,这些工作都交给他的妻子,她就不管他了。
那时候,父母已经反对他们在一起了,父母逼着他们发誓,恶毒的誓言,说他们如果在一起了,就让父母遭天天打雷劈,他们也一辈子不得安宁。
所以,他们都很清楚,他们终究是无法走到一起的。
但是那段偷来的时光,他们却都很珍惜,他们一起生活,却从来都没有做任何逾越规矩的事情,甚至连亲吻都没有过,最亲密的事情也只是每天早上出门前,他们拥抱一会儿。
那时候,她还叫他哥哥,他依然叫她阿言。
只是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问他叫哥哥了,开始叫他的名字,许诺,许诺地叫着。
其实,她不知道,从小到大,他最讨厌的就是她问他叫哥哥。
因为如果是哥哥,她是妹妹,他们就不能够在一起。
只有他不是她的哥哥,她不是他的妹妹,他们才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