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忆眼皮都没抬:“不见。”
铃兰道:“还有,苏夫人,前几天没了,苏二小姐和苏夫人一起去的庵堂,现在精神也不大好,太医说可能会疯。”
苏忆点点头,又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郁承君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苏忆歪在椅子上,一只手放在已经稍微鼓起一点的肚子上面。
铃兰行了礼告退,而苏忆察觉到面前站了个人,“你下朝了?”
郁承君把她抱起到了内室,放在床上,柔声道:“下次困了就躺床上,别在椅子上歪着了。”
苏忆打了个哈欠:“知道了,林寒萧和赫连月都走了吧,师傅也走了吧?”
郁承君点点头:“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忽然,苏忆握住了郁承君的手:“我有些害怕。”
她这一路基本都是凭运气走来,之前是太子妃的时候还有周伯管着东宫,现在忽然成了皇后,宫里的事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人都说站得越高,摔的越惨,苏忆现在就怕自己那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摔下去了。
郁承君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没事,有我呢,睡吧。”
他的声音好像有魔力一般,苏忆听了果真就安静的睡下了。
波澜不惊的日子转瞬即过,到了来年初夏的时候,苏忆生下了一个男孩,就按照郁承君之前取的名字叫郁宣宣。
郁承君大喜,本来要设满月宴,但前方却传来西夏大军压境的消息。
奏报上说襄王林寒萧回国后平定内乱,登基为帝,而赫连月在战乱中被流箭所伤,因救治不及丧命。
苏忆收到消息的时候也震惊了好久,眼前全都是去年荷花宴第一次见到赫连月的时候,她一身黑衣,扎着马尾,一碗碗的喝着竹叶青,身上是闺阁女儿从未有过的豪气。
那时候赫连月还故意灌她酒来着,那时候郁承君就已经对苏忆有心思了,赫连月就趁机帮了一把……
赫连炽老年丧女,苏忆怕他出事,就把赫连夫人请进宫,宽慰两句,说着说着赫连夫人就哭了出来,看着和赫连月有几分相似的女人,苏忆满肚子安慰的话一句也没说出来。
夜里也是整夜整夜的做梦,梦里都是和赫连月的事情。
而一个月后又传来消息,说林寒萧查出那只流箭出自南唐,具体的说就是那只流箭身上有南唐边关驻守军的标志,林寒萧便以此为由,大兵压境。
苏忆怀里抱着一个吐泡泡的小男孩,也就是郁宣宣,不相信道:“怎么可能,林寒萧不会因此就举兵来犯的,太鲁莽了。”
郁承君也在逗弄郁宣宣,只是脸色有些发白,道:“宣宣的身体御医已经检查过了,放心,没有蛊毒。”
虽说蛊毒是亲子相传,但是从林瑾渝到苏忆,毒性明显下降了许多,而从苏忆道郁宣宣,毒性显然已经没有了。
苏忆有些不满道:“我跟你说林寒萧的事情呢。”
郁承君把郁宣宣从苏忆怀里接过来,亲了亲郁宣宣的额头:“我打算御驾亲征,至于国事,交给赫连老将军监国,其他大臣从旁辅佐。”
苏忆有些担忧:“赫连老将军的身子还可以吧?”
见郁承君点点头,苏忆又道:“那太上皇怎么办?”
太上皇还在,让一个外臣监国,似乎不妥。
郁承君道:“这大半年来父皇心情郁结,又无人纾解,前几天我去看他,似乎已到了油尽灯枯。”
苏忆觉得奇怪,一年前的文帝明明还精神矍铄,丝毫不显疲态度,怎么忽然就……
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这一年里朝廷政局变更太快,而众人对文帝自然不如对他做皇帝的时候上心,文帝因此动怒也都是常事,只有贞嫔,如今的贞太嫔对文帝一如从前。
虽说之前也是不冷不热,现在还是不冷不热,但是在文帝看来却比那些拜高踩低的人要好得多,而文帝因此经常让贞太嫔随侍在侧。
而贞太嫔比之前改变最多的一点就是会做一些吃食送给文帝,这一年多来,几乎从未间断。
苏忆恍然,道:“贞太嫔送的东西是不是有问题?”
郁承君点头,显然是知情,但却并不打算惩罚贞太嫔。
在苏忆的认知里,贞太嫔是郁承君的人,也就是说,是受了郁承君的指使?
似乎知道苏忆在想什么,郁承君道:“个人恩怨,我可没有指使她。”
见苏忆眼里疑惑,郁承君又道:“当年父皇争夺皇位的时候办了一件漂亮的案子,是贞太嫔的父亲所犯,贞太嫔一家被满门抄斩。但最后查明其实是冤假错案,父皇明知冤了他,但仍然错了下去,直到父皇登基,也没有平反。”
这该怎么平反,难道要文帝承认他当年错了吗?
到了郁承君这里更不能平反了,长辈就算再有错,也轮不到后世指责。
“那她不会来怪你吗?”苏忆觉得自己也变得越来越阴暗了,贞太嫔既然记恨文帝,难保不会记恨郁承君。
郁承君摇了摇头,道:“不会,她在把那么吃食喂给父皇的时候,自己也跟着吃了。”
许是多年下来,对文帝也有了别样的感情吧,又或许是因为郁承乐,但具体因为什么,谁又能说的清呢。
到了晚膳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报,郁承嗣和武灵在天牢里死了。
苏忆手里的筷子一松,掉在了地上。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萧瑟之感,已经到了初夏了,可从门外灌进来的风还是那么凉。
郁承君简单问了几句,才知晓是武灵的同党来营救他们,武灵要求把郁承嗣一起就出去,到了天牢门口被官兵围堵,二人双双服毒自尽。
苏忆叹了口气,道:“武灵也并非是无情之人。”
他和郁承嗣也是……
郁承君看向苏忆,让人又重新拿了一双筷子,俩人默默的吃着,都没有说话。
就连郁宣宣也没有哭闹,乖巧的很。
大概过了一个月,郁承君清点大军,御驾亲征。
而苏忆则在宫里乖乖的等他回来。
出发前的一早,苏忆就被郁承君拉了起来,苏忆皱了皱眉道:“昨晚你折腾了那么久,一大早的又要做什么。”
“给我画眉吧。”郁承君递给苏忆一只眉笔,苏忆尚有些蒙的脑袋怔了一下,随即想起来她说过好多次要给郁承君画眉,却一次也没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