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消失不见。
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孤寂的在黑暗中沉沦。
从此以后,日月星辰依旧各司其职,可她却不知有白昼、也不知有黑夜,因为,她光明的世界已经全然消失。
没有妈妈、没有爸爸……
她谁都不曾拥有,更加不曾被谁拥有。
恍惚间,耳边好像响起了一道清冷的音色,那样缱绻温柔,让人心口一涩。
小一,要相信我。
小一,记住我对你的承诺,也记住你对我的承诺。
小一,我从来不是一个很贪心的人,可是遇见你之后,就很想要拥有。
小一,你如果照镜子,也许不会看得见自己特别好的所在,但如果你走进我心里,就一定能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好法。
小一……
那一声声的轻唤落在她的心湖上,激起层层涟漪。
但她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对她说这些话。
小一,这样的顾安尘,如果你拒绝了他,他会掉进limbo。
顾安尘……limbo……
她不知道顾安尘是谁,但如果可以,她想告诉他,limbo并不可怕。
地狱里空空荡荡,魔鬼大多在人间。
想要逃避无尽的黑暗,
于是她缓缓的闭上眼睛,
像是陷入了永眠;
草木发涩的根须紧紧缠绕着她,
在捆绑中吸食了她所有美好的记忆;
然后,
开出了无数黑色的花朵……
吱嘎——
木质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修长挺拔的身影一步步走下楼梯。
楼上微弱的光线照射进来,让人隐约可以看见角落里蜷缩着的人。
乌黑的发散在过于苍白的脸侧,紧闭的眼睫上尚挂着泪珠,原本淡粉色唇染上了一丝艳红,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的双手仍然捂着自己的耳朵,全然抗拒的姿态。
像是迷失在茫茫风雪中的归人,失去了所有归家的动力,只因那里没有等待她的人。
于是,她就这样坐在黑暗里,手中握着她始终不肯放弃的希望。
尽管这一刻的她,已经不知道那个希望究竟是什么。
看到这样的向南依,顾安尘本该冲过去将她抱起,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每走一步走极为缓慢,步伐沉重到像是踏在了自己的心上。
据说,上帝给这个世界上每个人一把钥匙,让他们在世界上生活。
那把钥匙,可以打开一扇门,救赎一颗心。
向南依将自己困在牢里许久,看到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有人会驻足停留、有人会漠然无视,她从不因此伤心或是在意,因为是她自己乐于孤单的待在里面。
但有一个人不一样,他并非路过,而是特意为她而来。
用上帝赠予他的钥匙,打开了困囚她的牢门让她得到救赎。
可其实她不知道,被救赎的人,不止是她自己。
随着顾安尘的手握住向南依的手腕,木门再次缓缓的闭合,掩住了最后一丝光线。
那是第一次,他在异常清醒的状态下身处黑暗中。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小一……”他轻轻将她拥进怀里,素日温热的手掌一片冰凉,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明显感觉到她的身子瑟缩了一下,顾安尘不禁将人拥的更紧。
黑暗吞噬了一切,让人看不清彼此的容貌。
顾安尘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掌心攥紧的东西是什么时,他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敛眸,泪滴在了向南依眼角的痣上。
“对不起……”他的声音压抑的深沉,“小一,是我错了……”
他不该试图让她接受这种心理治疗,不该想要把她从黑暗中带出来,一切都是他用错了方法。
她害怕黑暗,他该做的不是执灯带她走向光明,而是熄灭那束光,和她一切坠入黑暗。
limbo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她身下是万丈悬崖,而他偏偏拽住她的手试图将她拉扯上来,但结果却只会令她更加痛苦,无法彻底坠落,也无法真正得到救赎,就这样悬在崖边,时时刻刻被折磨。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选择陪她一起跳下去,那她既不会孤单,也不会害怕,多好……
“小一。”顾安尘的手轻抚着她湿润的双眸,那样珍视、那样温柔,“不是那只小乌龟爬的太慢,而是那束光照的太远,所以,你不要再动,我来找你。”
陪你一起,永坠深夜……
走出地下室之前,顾安尘脱下身上的西装蒙住了向南依的头,挡住了她的视线。
下一秒,室内灯光大亮。
他抱起她,稳步走了出去。
地下室的门口有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水,那是子弹射中齐婧双腿时,从她身上流下来的。
客厅里,言明辉满脸痛苦的躺在地上,身上同样往外流着血。
不同的是,他中枪的位置是脊柱。
vincenzo亲自动的手,这一枪会让言明辉的双腿在今天之后彻底失去知觉。
他和齐婧的余生,会先在监狱里度过,然后被送往意大利。
至于言苓和言梓俊……
看都没看倒在血泊里的人,顾安尘径自抱着向南依走了出去。
神色冷然的令人不敢上前,即便顾青梧从小看着他长大,可他今天这副模样,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面若神祇,心似修罗。
唯一的温柔,都给了他怀中的那个孩子。
晃了晃刚刚挥了一拳的右手腕,顾青梧踢人前脱掉的高跟鞋一时没顾上穿,就这么赤脚走到了市局局长的面前,“丁局,有劳了。”
“应该的。”
“报告局长,楼上发现两具尸体,确认为言苓和言梓俊,死于枪击。”
眸光微闪,丁局沉声道,“录案,他们参与绑架,并且试图撕票,被警方及时击毙。”
“……是。”
子弹的型号明显不是他们局里的配枪……
年轻的警员虽然心下疑惑,不过却有眼色的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