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得她仿佛真的闻到了猪骨汤的香味。
可是这柄刀此刻却被舅妈高高举在空中,一边朝着她步步紧逼,一边留着眼泪对她说:“你不要怪我……最多再拖半年……等你表哥结完婚,我就一定下来偿你的命。”
有的路一旦踏上,再也无法回头。所有为了掩盖真相而存在的挣扎,最终都不过一场徒劳。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周末的宿舍楼里一片安静,即便现在大声喊叫,也未必来得及。
何况她并不想喊叫。
“我们这些年是怎么待你的……”舅妈颤着声音,将她逼在了书桌前面。
邓亘馨定住脚步,轻轻闭上眼睛,静静等待刀锋入骨的那一瞬间。
寂静的宿舍楼,午间阳光在厚重的窗帘外肆意洒下。
闭上眼睛的她好像听见了阳光洒下的声音。
哒……哒……哒……
声音越来越清晰。邓亘馨猛地睁开了眼睛。
不,那不是阳光的声音,那是脚步声!
有人正在拼了命地朝她跑过来!
她听见他穿过空旷的门厅,她听见他迅速地爬着楼梯,她听见他大声喘着粗气,仿佛这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像是振奋人心的鼓点敲击在心底,让人凭空萌生无限希望。
她好像能看穿紧闭的门板,看到门后向她跑来的那个人。
邓亘馨的脑子越来越清明,她猛地推挡住舅妈的手,胳膊上一阵寒凉,像被什么东西划过。
可她顾不得了。
“劳卡文!我在这里!”邓亘馨滚进桌子底下,放声大喊道。
门外的脚步声明显停顿了。
片刻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下更重过一下的撞门声。
“邓亘馨!邓亘馨!”有人在门外喊,撞得薄薄的宿舍木板哐哐乱晃。
舅妈却置若罔闻,眼眶通红,蓄满了眼泪,依旧朝着在桌下旁边缩成一团的邓亘馨扑了过去。
刀锋捅来,邓亘馨屏住呼吸躲闪。
可就在此刻,门,开了。
劳卡文大口喘着气,手撑在摇摇欲坠的门框上,惊愕万分地看着握着刀的舅妈。
“放开她!”他大声吼,弯下腰,拿出橄榄球场上四分卫的架势,猛地朝舅妈冲了过去。
劳卡文一米九的大个子,全力一击之下,肩膀狠狠撞上了舅妈的后腰,将和邓亘馨差不多高的舅妈几乎撞飞出去,双膝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头砰地一下磕在桌腿上。
尖刀脱手,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一圈。邓亘馨瞅准机会,唰地一下从桌底钻出,一脚将掉在地上的刀踢远了。
有人听见动静,从楼上楼下跑过来。聚集在走廊的人越来越多,连劳卡文都在用蹩脚的汉语喊着“报警”。
有看热闹的人惊呼,有学生在走廊里喊叫,有人掏出了手机报警。
劳卡文一边像一座小山一样压在舅妈的身上,一边回过头来问她是不是没事……
明明应该是很严肃的场景,邓亘馨却莫名其妙地有些想笑。
谁会想到人生的际遇会是这样不可捉摸呢?
谁会想到只不过两天的时间,她会家破人散,会认识一个从大洋彼岸来的外国人,又阴差阳错被他救下了性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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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周末下午,茉莉洗头房里却很冷清。
小海抱着手臂,一脸不满地站在门口。
茉莉抬眼瞥了他一下。
“别等啦。她今天不会来了。”她想了想,又说,“估计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小海皱着眉头,走回她面前。
“姐姐一开始就不该请人。”小海的语气略带了不易察觉的责备,“就算忙起来,我也可以帮你啊,干嘛非要花那么多钱去雇她呢?现在说来就不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没有责任心……”
茉莉浅浅勾唇,停下了手中动作。
“你呀,好像真的很不喜欢邓亘馨呢。”
从茉莉在洗头房的门前贴上招周末兼职的通知,而邓亘馨推开门那一刻开始,小海就几乎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敌意。
茉莉歪着头,疑惑地看着小海:“为什么?我以为你很喜欢漂亮姐姐呢。”
小海一噎,小声嘟囔:“……因为她看起来就像个骗子呀……”
哪有邓亘馨这样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