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握着她的手,小小的拇指在她冰冷的手指上摩挲了一下。
冬日渐远,他即便一件薄薄的校服外套,仍然不再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可是她的手却仍是冰凉,一如置身冬夜一般模样。
“姐姐?”小海垂下脸,“沈轻唐问我……为什么这么晚了,会一个人到医院来?”
他缓缓抬起眼眸,水晶一样剔透的眼睛在黑夜中熠熠闪烁。
“姐姐……为什么沈轻唐刚才,没看见你?”
茉莉倏地笑了,轻轻摇摇头:“上次,你听不见别人说话的时候,还记得吗?”
“就像那次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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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灵街小学。
清晨的阳光洒在课桌上,小海瘦长的手指在课桌上一点点地挪动,努力感受阳光的每一丝温暖。他的下巴紧绷,高挺的鼻梁渐渐多了些少年人特有的锋锐棱角。
“你今天怎么了?”李凯华看着他沉寂的脸色,小声问。
“李凯华,你记得我的姐姐吗?”他问。
“当然记得啊。就上次开洗发店的那个嘛……”李凯华说。
小海摇头:“不……是我们第一次,在校门口遇见的时候。你和你爸妈说不想来学校,我牵着我姐姐的手……”
李凯华的脸上露出迷茫和疑惑的神色。
“不,小海。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第55章 花仙子(一)
能给人们带来幸福的花儿啊,究竟在哪里静悄悄地开放,我们到处寻找,寻找你满怀信心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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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灵街上的樱花开了。雪白的花瓣连成一片,仿佛笼罩在树枝的云雾。
电台主播任茵茵最近每天都会经过宝灵街回家,就是为了欣赏静谧的街道两旁随风吹落的花雨。
广播电台如今算是夕阳行业,受众越来越少,台里连续四五年没有招聘过新人,也因为预算削减接连砍了好几个节目。除了针对出租车司机听众的交通广播还算坚挺之外,其他所有节目都摇摇欲坠。
树挪死,人挪活,有些本事的主播都在想办法跳槽。
任茵茵最好的朋友,相处十年的同事谌磊离职前劝了她好几回跟他一起走。
“你的声音这么好听,跳去新媒体电台做广播剧,或者录一些有声书儿童节目,肯定比你现在收入高,还不用天天熬夜这么辛苦。”
任茵茵有些心动,也信任这么多年相交的好友。
可是犹豫了两天之后,到底还是舍不得她主持了整整十年的节目。
刚毕业的时候,电台行业虽然不复以往辉煌,但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落寞。她年轻肯拼,声音又甜,一个人扛下当时的新栏目。
《深夜信箱》。
每天晚上零点到三点,任茵茵要读三个小时的听众来信。最开始的那两年信很多,每次筛信她要看完一整箱,一封又一封地拆。
虽然累得精疲力竭,可是她心里是满足的。每一封来信都记载了某一位听众生活中的片刻。
如果是幸福的来信,任茵茵也会带着温暖和幸福的心情把故事分享给更多的人知道。如果是烦恼的来信,她会用她特有的主持风格,温柔又亲切地安慰,适时提出恰到好处的解决办法。
以前广播电台光景尚好的时候,她的电台时段虽然不好,但是收听一直很不错。
这两年大环境不好,广播电台越来越小众,愿意熬夜听听其他人生活中各种各样的幸福或者烦恼的人越来越少。
任茵茵不再需要筛选一整箱的听众来信,几乎所有的来信都能在节目里被读出来。她主持电台的时间也被压缩。以前三个小时满满当当的栏目,现在一小半的时间都在播放各种各样的广告。
可是任茵茵还是舍不得说再见,舍不得很多收听了十年的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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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半,天色渐渐亮起来。东边的天空虽然还没升起太阳,却已经能够看到橙红色的朝霞。
任茵茵坐在出租车上,明明很累却一点困意都没有,想着今天电台里,她收到的那封非常奇怪的信。
信封很朴素,甚至有些老旧,是那种很多年没有见过的黄色牛皮纸信封,用淡淡糯米香味的老式浆糊封好。
任茵茵好奇地拆开,里面只有薄薄的一页纸。
出乎所有的意料,那页纸上写着的……却并不是一封信。
而是一张简历。
简洁明了排版工整一目了然,寥寥几行字,将一个陌生人的生平说得清清楚楚。
任茵茵惊愕地看着那张简历。旁边有同事经过,瞄了一眼,好笑地问她:“这封信你还读吗?”
她愣了两秒,说:“读。”
凌晨的电台里,任茵茵果然读了这封有些特殊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