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眼神一闪,立刻紧张起来:“道长果然神勇,只车上瞥了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家有古怪!真不愧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道,有你出手,我这钱花得也算值了!”
詹台一抬手,锐利的眼神刀一样飞了过去。地上画着白色的圆圈,里面是烧焦的痕迹,连小海都看得出来。
三十年前面馆老板曾死了自家孩子,三十年后,他们家这次又出了什么事呢?
“谁知道了不说张老板家有点邪门?”张总谨慎地看了看两旁,压低声音说,“他们家我是知道的。第一个孩子出了意外,就是那个撞鬼的意外,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村后一个废弃的仓库里。”
“一家人哭天丧地,好不容易振作起来,这才生了第二个孩子。”
“多好的一个儿子啊,打小成绩好,初中开始就在城里上重点学校,还考上市里面的好大学,人长得又帅,哪哪都好。张老板一家这才扬眉吐气,面馆里贴了孩子的奖状,结果眼看着要毕业了,偏偏出了事。”
什么事呢?小海全身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全神贯注地听着。
“说是大学的时候谈了一个女朋友,家里条件特别好,结果大三那会儿跟着他回了一趟老家,回去了就闹分手。”张总叹气,“说是嫌贫爱富,看着他们家只是一个开面馆的,就把他甩了。”
詹台冷冷哼了一声:“……张老板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家里面馆还是挺赚钱的。又不是什么穷山坳里的农村,哪至于看了一眼就分手?”
他眼神闪动,像早知内情,轻声说:“怕不是这男孩给白富美女朋友说了谎,骗人家自己是高干子弟,市中心好几套房子,谎言被戳穿这才被甩了的?要再往深了说,大三暑假带人家姑娘回家,保不准打着毕业就结婚的主意,那会儿……别是已经怀孕了吧?以为吃定了人家,这才敢带回家?”
张总打了个哈哈没有接话。
小海心里却咯噔一下,抬起眼睛看着詹台。
“总之呢,就这姑娘就跟他分了手。人家家里确实是有钱,转手就把姑娘送出国读书了。”张总继续说,“结果张家这个儿子可受了打击,隔了小半年,这才新找了一个女朋友。”
小海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似乎预见了故事即将发展的方向。
“……这个女孩子看着老实,其实蔫坏!临毕业了,两个人都在一块儿了,又跟张家儿子闹分手,听说还专门发了短信说难听话,嫌弃他家情况不好。”张总夸张地抽了一口冷气,继续控诉道,“一连被两个女朋友闹分手,年轻小伙子一时想不通啊,就跳楼了!就前一阵子的事……可怜张家父母啊,辛辛苦苦生养了两个孩子,结果到头来一个都没留得住!”
小海目不转睛地看着张总。
他已经回忆起张家面馆的那个“儿子”到底是谁了。
故事的情节听起来是这样的熟悉,可是细节却分明有那么多出入。
张总口中的张家儿子勤奋向上一往情深,被两个嫌贫爱富的女朋友先后抛弃,想不开跳楼自杀。
可是小海印象中的那个人……如果没有茉莉出手,那个人甚至早已成为逼死另外一个女孩的凶手……
小海想起了李世华第一次走进茉莉洗头房的场景。
天上下着雨,铺天盖地。地上的溪水宛如一条小溪,顺着敞开的窗户缝流进墙里。李世华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一头撞进洗头房中,一脸仓惶:“我……我怎么也找不到那栋楼。”
她一无是处,她碌碌无为,在她天之骄子的男朋友面前,她活得不如一只蝼蚁。她想从楼上跳下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逃离手机里一条条传来的侮辱的信息。
“张连。”小海失声道,“张老板后来生的儿子,就是张连啊。”
那个张连,那个让李世华生不如死的张连。那个收到了一条分手短信之后来到洗头房,从十八楼上失足坠下的张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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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台淡淡看了看小海,又转头问张总,说:“唔,这个事情我们之后再谈,我倒是很好奇面馆张老板之前第一个出事的孩子,听说,是一次死了四个孩子?这事你清楚吗?”
张总有些犹豫:“……事情过去三十年了。勉县这地界,这几年也就张家村经济好些,但也走了不少人了。许多知道这事的人,现在都不在了。出事的时候,我也没在村子里,只是听别人说过……”
“那会儿正是六月份,白天已经热起来了,太阳落山之后还能有些凉意。我们这儿天黑得晚,夏天的时候小孩子们在村里玩到天黑再回家,也是很常见的事。”
大人们都很忙,谁顾得上管孩子。张总那时候刚刚生了大女儿芳芳,媳妇儿出了月子没多久,他就出去跑活计。等回来的时候却听说,村里面女鬼作祟,一次死了四个孩子,连老村长的亲孙子也在其中。
“张家面馆开了很多年,是祖传的手艺了。那会儿村里人做生意,他们家靠着和老村长的好关系,得了个靠马路的好位置,生意更红火起来。张老板为人知趣,老村长家里人在面馆吃饭从来不要钱。再加上他特别喜欢孩子,夏天的时候一到下午就在面馆里切个西瓜,勾得村里馋嘴的小孩子都去他们家吃。”
“等到晚上哪家发现孩子没回来,去张家饭馆找,总能找来玩得忘记了时间的自家孩子,再一问,连晚饭都在面馆里面吃过了。”
“有的时候孩子们衣服里还掉点糖纸、零食包装出来,再一问,也都是面馆张老板给送的。”
张老板出手大方,喜欢孩子,是名副其实的“孩子王”;村里的家长越来越放心,常常到临睡觉了再去面馆里把自家孩子揪回去。可偏偏就是有一天晚上,张老板和媳妇慌慌张张地跑到老村长家,说自己家的孩子不见了,现在都快半夜了还没有回来。
“老村长这一听,着急了。孩子们在村里玩倒还罢了,要是淘气进了山,那就麻烦了。那会儿秦岭不比现在,山里还有狼、还有狐狸、还有熊瞎子,成人晚上待在深山里,要是身边儿没有枪都凶多吉少,更何况四五岁的孩子呢!老村长赶紧让人挨家挨户去敲门,这一问,才问出来,少了六个孩子。”
六个?
小海一愣,脱口问:“这么多?之前不是说……在仓库里只发现了四个孩子的尸体吗?”
张总深沉地点点头:“是六个孩子。这六个孩子里面,死了四个……”
“最大的孩子当时十岁出头,姓闵,叫闵于。这个闵于啊,小的时候倒算得上活泼可爱,长大了却越来越古怪,人也阴沉。他有个亲弟弟,当时也就三四岁的样子,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他们父母在外地打工,两个孩子就跟着住在张家村的外公和外婆一起生活。老人嘛,年纪大了总有些顾虑不到的地方,两个孩子长得瘦瘦弱弱的,衣服也是忽大忽小,倒是都很喜欢去张家面馆玩。”
“张老板人好,看着两个孩子饥一顿饱一顿,每次两个孩子来了,随便他们敞开肚子吃面。常去面馆的几个孩子,连着张老板自己的孩子,老村长的亲孙子,像个小团体似的总在一起玩。”
半大小子最是淘气的时候,何况又有十岁的大孩子带着,什么捣蛋的事没做过。
村里人一开始也没有太担心,以为躲到哪里去了,沿着路边往京陵村的方向去找,哪知道找到廖家村的时候,见着了满脸脏污的闵于,一手牵着自己亲生弟弟,瘸着个腿。
老村长这一看,心都快跳到嗓子眼,攥住闵于的手追问,怎么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回来了,剩下的孩子们都去了哪里?
闵于哇地一下哭出了声,十岁的半大小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哭着说了一通他们六个孩子下午是怎么进山的,又是怎么走丢的,他们两个又是怎么迷路了,怎么摔跤的。
“原来啊,那天天气实在太热,几个孩子说好了要去山里的小溪游泳,就趁着大人们没注意,中午那会儿就溜了过去。闵于弟弟最小,他带着弟弟进山走得最慢,渐渐就落在了队伍后面。后来溪里有块石头滑了一下,他滑了一跤,磕伤了膝盖,这一下,就彻底跟其他四个人失去了联系。”
闵于揉着眼睛,呜呜咽咽地说:“我们没办法,我弟弟搀着我,慢慢悠悠往回走。他们几个人跑得快,说听说山里有狗熊下了熊崽,要去看看呢!就算看不着狗熊崽,也要捞点蜂蜜吃解解馋!”
老村长一听,吓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