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朦胧曳动的厚重边界里,一个红裙身影,已然迎着透明的结界,行至一半。
木偶令与替身术已然被破,她身着的,是一袭红似火的婚服。
浓密的头发上,是金贵的饰品,随着她艰难的走动而轻轻荡起。
历时两年才做好的婚服,此刻已然被割裂开重重口子,伤口流淌出红色的鲜血,濡湿了一片片的婚服。
在阿九的目光下,任何事情都无所遁形,包括她遍体鳞伤的身体。
而小尾巴每走一步,身上的裂痕便多了一道,直至血液开始滴滴坠落在地上,转瞬间,火树银花将她的血液吞噬殆尽。
她背对着他,一直一直,往前走。
她的最前方,是一片黑黝黝的锁幽塔。
阿九一向平静无波的声音里,有丝微微的颤抖:
“小尾巴,你回来。”
前行的脚步,顿住了。
身形纤细的小尾巴,缓缓在结界中,扭过身来。
她的那双面容,平静似水。
“九哥哥,你来啦。你跟我预计的时间,差不多。”
阿九微微抬起手,他来的那么急,甚至还残留着洞房里温馨的花香,他的指尖,落着一滴白色的牛奶,那是他在倒交杯酒的同时倒下的。
对于成婚,是他预料中的事情,他以为他波澜不惊。
可是这滴怦溅的牛奶,在告诉他,他是那般的在意。
“小尾巴,别往前走,跟我回去。你现在想死,不容易。”
小尾巴的本命根茎分给他一片,在他的手腕上,小尾巴想要死,那一线生机,始终牵扯在他掌心。
死,不是那般容易的事情。
她现在做的任何事情,除了激怒他,没有任何用处。
小尾巴笑了笑。
那笑容不似往日的温顺,有些憔悴,亦是有些坚定。
“九哥哥,如果我跟你回去,我的下场,是什么?”
……下场,是什么?
阿九瘦削的下巴清线淡漠,他凝视着她,忽然明白了。
他轻声说:“你不想与我成婚,你亦是不想与我在一起。”
“你可明白,小尾巴,你背叛了我,该有怎么样的下场。”
他一手种出来这枚羸弱的种子,一手护住它长大,一手将它带回寺庙……
为了小尾巴,他忤逆师父意志,直至亲手弑杀师父。
他亲手护着她化形,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会她世俗人伦。
他呵护着她,一点一滴的教会她功法,一点一滴看着她修为渐进,看着她长大。
多年来,相依为命。
而他一开始,也不过是自身难保的幼童。
直至大婚,在洞房之时,他才明白,她不想嫁给他,亦是骗了她多年。
她背叛他。
多年过往攸然而逝,无数的细节在他面前清晰罗列。
阿九的眸光,缓缓的抬起。
他遥遥平视着小尾巴,“你,是谁?”
手指上,全都是鲜血。
一袭红裙,面对着阿九,而她背在身后的手掌,源源不断的流淌出鲜血,融合入曳动的结界上。
她的血液,与结界交融,直至透过千灯界与锁幽塔的结界,流淌在黑色可怖的锁链之上。
锁幽塔,在缓缓的震颤,那早已龟裂的裂缝,骤然间颤动。
是什么……
在召唤着他。
沉寂多年的恍若石块的冷寂,在灼热,在召唤。
他要醒来。
他要……见到那个给予他血液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