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虽然与往常无异, 心跳速度却不由得微微加快。
素来鲜少满脸笑容的太子殿下, 今日精致的五官却透着发自肺腑地愉悦笑意, 好看的嘴角微微上翘, 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凌容与抱着人往前走, 纠正道:“你已是孤的太子妃,不必自称臣女,称我便行。”
少年低沉的嗓音带着温柔笑意,微热的呼吸透过喜帕打在耳上,极低的轻笑声划过怀中小姑娘的耳畔。
盛欢只觉耳朵一阵酥.麻,双颊不禁微微发烫起来。
“你想问甚?”
他步伐沉稳, 却走得有点快, 脚步中带着些迫不及待。
凌容与头一次发现, 原来东宫正门到正殿门口是这么的远。
太子大婚,不止裴皇后亲手操办, 更由景成帝亲自主持,还下令满朝文武百官皆得揩眷赴宴, 场面可谓空前盛大。
他待会儿将他的太子妃送进喜房后, 甚至不想出席自己的婚宴,宴请宾客,只想和他的小姑娘待在一块。
盛欢透过喜帕, 看着少年模糊的轮廓,一字一句,缓缓道:“殿下从未离京,为何三年前就派人下江南找我?”
一开始赵杰跟她说她是太子心中的白月光时,盛欢其实是不信的,还觉得有些好笑。
自她入京之后,凌容与一直在强迫她,甚至各种威逼利诱,哪有人这么对白月光的。
可当赵杰跟她说,他怀疑太子早就知道她的身世,才会从三年前就一直派人下江南寻她,才会有之后的种种巧合时,盛欢却动摇了。
若只有一件还能说是巧合,可当一件又一件的巧合接连在一块儿,那便不再是单纯的巧合。
赵杰背着她上喜轿时,更是将这三年来太子所做的事,一件一件全告诉盛欢。
他原本答应过太子保守这些秘密,可当他看见盛欢接到赐婚圣旨,面上却无半分开心的神情,甚至有几分厌恶与抗拒时,赵杰却突然犹豫了起来。
太子的手段过于强硬且急迫,盛欢才那么排斥他,才会见他吐了那么多血都无动于衷,甚至还说他活该。
赵杰那日回府之后,听见妹妹那么说太子,心中五味杂陈。
毕竟他与凌容与交情深厚,更是早就知道他有多喜欢那个叫盛欢的小商女,如今小商女成了自己的亲妹,赵杰觉得这些事没必要再瞒下去。
太子不愿盛欢知道这些事必有他的原因,可赵杰也不愿自己流落在外吃苦多年的妹妹,又与夫君心有嫌隙,佳偶成怨偶。
盛欢听完赵杰说的那些话,只觉得脑袋似被人狠狠一撞一般,心里再次升起一道早就被她否决的念头──凌容与和她一样有前世记忆。
可盛欢仍有些不确定,毕竟凌容与实在和她印象中的夫君差太多太多。
她自己就算记起前世也未曾改变,无法理解若是凌容与也记得前世,为何还会完全变了个人
凌容与听见她的话,脚步有半分停顿,而后又若无其事,继续前行。
“……三年前孤大病一场时,曾过梦你,在梦中对你一眼钟情,就此念念不忘,才会派人寻你。”
凌容与嗓音压得低,说话的声音就只有怀中人听得见。
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周正,见到太子两只耳尖悄然泛起一抹红,瞬间心头一跳,不敢再乱看。
盛欢眼底虽划过一抹狐疑,白皙双颊却因他这番话白而热意更盛,飞满红霞。
温君清才不会说这种轻挑的情话。
他到底记不记得前世?
真的就只是梦见了她,才会不择手段地逼她上京?
那她的兄长赵杰,为何会平白怀疑太子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所以殿下才派兄长下江南,逼那县令强娶我当小妾?”
“所以那日我进京时殿下早就知道,在街上见我,刻意制造我投怀送抱的假像也是早有预谋?”
“兄长说,盛翊臻也是你让他派人去东城通知的。”
“殿下是早在三年前,就梦到我是永安侯千金,才会想方设法的逼我上京么?”
“大年三十故意不喝药出宫见我,硬是强迫我跟你吃团圆饭,也是早就计划好的?”
“那日在盛宅前轻薄我,也是故意的?你是故意要让裴皇后召我进宫的,是不是?”
喜帕下,嗓音娇甜软糯的新娘子,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砸得凌容与措手不及。
“……”素来伶牙俐齿,辩答无碍的太子殿下,一时之间竟回不出话来。
这些事他分明仔细交待过赵杰,绝不能跟盛欢提及半字,没想到他的挚友却选在他大婚这天,将他卖个精光。
卖个精光便罢,他的太子妃还如此聪颖,短短时间就梳理完一切,问的话全都在点上。
实在要命。
凌容与脚步忽然加快起来,竟觉得怀中念想已久的温香暖玉有些烫手。
盛欢因突来的加快,身子一个摇晃,环抱着少年的双手蓦地收紧了些。
待少年将怀中的新娘抱到东宫喜房,放到喜榻上时,已经满头大汗,气息微微紊乱,眉眼有几分狼狈。
没多久前还不想到正殿参加自己婚宴的太子殿下,将费尽心机、不择手段才娶到手的太子妃放下后,此时却迫不及待,转身就想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