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小娇儿终于肯抬头看他。
此时凌容与才透过薄弱的光亮,看清那双素来盈满甜美笑意的桃花眼眸里的情绪。
平时总是笑得如弯月般的双眸,此时已哭得半肿,眼中尽是浓稠到化不开的悲伤与愤怒。
“什么?”凌容与呼吸停窒一瞬,脑袋有剎那的空白,如何也没料想到盛欢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
近日他的身子已渐好,就连赵杰都称赞连连,之前他也连哄带骗的将这个问题带过,如今她怎么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凌容与早就下过令,这东宫无论何处盛欢都可随意自由进出。
莫非盛欢是进了书房,无意中发现自己提早写下的那些书信?
凌容与本就浑身冰冷的身子,此时更似被.压.在冰山之下,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些书信他是收在暗柜里的,就连周正都不知道他摆放在哪个暗柜,暗柜极为隐秘,她不应该如此轻易就发现才对。
“孤……”
“殿下之前才答应过我,不会像永安侯那样骗我。”盛欢在他开口前冷声打断。
“殿下最好想清楚再开口。”
原本娇甜可人,总是在他怀中撒娇甜笑的小娇儿,如今虽然语气依旧不轻不重,可说的句个字却都不带一丝感情。
凌容与知道盛欢这是生气了。
他发现怀中的小娇儿又扭过头去,显露在微弱光亮下的侧脸微冷,不再理他。
凌容与艰涩的咽了口沫涶,小心翼翼的斟酌用词,“之前众太医都说孤大限将至,孤只是过于担忧害怕,才会写下那些书信,孤的身子如今已渐好,又怎么会命不久矣?欢欢莫要担心。”
盛欢听他还是不肯说实话,甚至无缘无故提起了什么书信,原本就沉入谷底的心,再次开始无止尽的往下沉。
他果然还有事瞒着她,想自己安排好一切,自以为的觉得这样便是在对她好。
就连自己不久于世这么大的事,都能将她瞒得滴水不漏,甚至还想在自己死前,将她日后的夫君一并安排好。
如今她都有了身孕,他居然还是选择欺瞒。
盛欢心疼他做事从来不顾自己,却更气愤他到如今还不肯跟她坦诚以对。
她抬手摸上他的脸,而后滑落至他的脖颈,再是如今已经逐渐厚实的胸-膛。
“那殿下为何又开始惧寒?为何你的身子又冷冰得像个死人?”盛欢问。
凌容与登时哑然无语。
这件事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但极有可能是之前的回光返照已到尽头,接下来他就会和刚重生一样,并且再也不会转好。
盛欢见他沉默不语,心中忽然一阵疲累,可想起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仍是忍着怒意,继续问道:“那么殿下为何要替我物色京城的好儿郎,昨日还要我亲自挑选?”
“……”凌容与听到这,哪还有不明白,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这又是被自己的好兄弟给卖了。
赵杰此人个性虽然严肃稳重,可行事却向来不按常理。
凌容与简直想将他的脑袋剖开来瞧瞧,看他脑子里究竟装的都是些什么。
活该他前世得不到清河,还亲手送她出嫁,亲手将她交给别的男人!
凌容与心中怒火翻涌,现下就想提刀过去将赵杰一刀捅死。
赵杰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挑在盛欢刚怀上孩子时提这件事。
这不是想置他于死地么?
凌容与其实没想过盛欢会这么快怀上孩子,之前自己的身子极度虚弱,他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子嗣。
如今盛欢既然怀上了孩子,那么之前他做的一切安排,自然又得全部重来。
凌容与若非活了两世,熟知赵杰脾性就是如此,要不然他恐要误以为赵杰这是在替他的生父永安侯,报他一箭之仇了。
“当初我问过殿下,我俩的重生是否与你有关,你说你不知道,如今我再问你一次,我与你的重生,可是殿下前世想方设法求来的?”
盛欢不给凌容与思考时间,问题可说一个接着一个的抛出,就如同两人大婚那日。
“包括我们成亲那天,殿下已经骗过我两次。”盛欢的手扔抵在他心口处,突然翻坐起身,将少年推倒于榻。
凌容与忌惮她有孕在身,不敢对她过份箍.制,无奈的让小娇儿欺坐于上。
盛欢方才因为身子不适的关系,裴皇后一来便让如意替她卸头发饰,如今乌黑及腰长发披撒于肩。
她缓缓俯.身,双手撑在少年脑袋两侧,就如同大年三十那晚,他将她困于双臂之中那般。
此时此刻,两人处境颠倒过来,他成了被困在双臂之中的那一个。
如瀑青丝随着她的动作往前倾下,贴着她的脸颊,垂落在少年如玉的脸庞上。
凌容与拨开挡在脸上发丝,瞬也不瞬地盯着已鼻尖相碰,近在咫尺的美人。
就算账幔内昏暗不明,凌容与却依旧觉得眼前粉唇微启、吹气如兰的小娇儿,妖娆妩媚至极,美得惊心动魄。
“所谓事不过三,殿下难不成想再骗我第三次?”她垂眸看他,豆大的泪珠随着往下砸在他脸上。
凌容与本就见不得她哭,如今她又孕在身,皆方才太医与裴皇后都说了,她的喜脉不稳,情绪起伏又不宜太大,否则容易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