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叶萧凌倒并没有多少生气成分,虽然自己不曾为人父母,却也能想到自己母亲含辛茹苦一人把自己养大所要付出的艰辛。少年时母亲多次的对他开玩笑:有几次真是想把你丢在桥洞下让你自生自灭去算了。母亲固然是开玩笑,叶萧凌却从里面听出了母亲二十几年硬挺着得付出多少勇气与耐心,不光要物质上养活自己供养上学,还要在自己少年时的叛逆耐着性子跟自己沟通。
至于父亲,倒不是自己已经绝情绝意,自己多少在曾经希望拥有父爱,但一个从来没有在自己生活中存在过的人,用感性点的说法也许就是会去不断渴望成为自己内心中的一道裂痕,怎么填也填不满,拥有多少就流失多少。可是叶萧凌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觉得,只是觉得有母亲已经足够,生活在一天天过去,自己尚且有那么多路途要走,执着自己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人实在没有意义。
而现在亲眼看见中年人歇斯底里的样子,想来躺在担架上的是自己,母亲也会像是一只惶然的刺猬到处刺伤旁人的吧?
有位心好的小护士走上前去拉着叶萧凌走向一边,低声道:“快让让吧,这个中年人叫季林,是季云集团的总裁,担架上的是他儿子季石。凑上去倒霉的只会是你自己。”
叶萧凌拍了拍小护士的手,谢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着季允石受伤的右腿。
外面吵闹的声音自然不可能逃出严沈刚的耳朵,虽然严沈刚在叶萧凌眼里颇有尸位素餐之疑,但明显还不算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会在办公室里逞上级之快的主任,叶萧凌刚被拉开的一会儿,严沈刚已经从办公室走出来,迎着季林走了上去,这里值班的人里,只有他有最大权力去对这些事情负责。
只是在这样一个庞大家族企业的总裁面前,自己就像是一只劝说雄狮稳重的羚羊,平等交谈是不可能了,只好陪着笑脸走到季林面前,安抚着慌张的季林,道:“季总,别慌,我马上联系孟老来做手术,您儿子一定会脱离危险的。”
季林却没有那么好的脾气,看着赔笑的严沈刚,眼神里闪过厌恶之感,强忍着怒火道:“有空来跟我说话不先去联系孟老?你治不好还不赶紧做你该做的事情!”
“马上……马上……”严沈刚心里一边想着有钱人真不讲道理,一边对着刚从花丛中脱身有些迷茫的林秋喊道:“小林!赶紧去给孟老打电话,告诉他有个病人急需救治。”说完又对着值班医生下着指令:“赶紧去把3号手术清空出来。”看了看手上的欧米茄手表,“现在是六点三十分,里面的人已经结束手术了,你多带几个人手去清理工具务必要快!”
林秋应了一声,跟叶萧凌交换了一个眼神,找了个略微安静的角落捂着手机打起电话来。
一切安排完毕,严沈刚的心安稳了一些,刚走进担架床看着抢救中的季石,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临时输血已经开始,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长长的塑料管顽强地支撑着季石的生命,但急救医生已经更换了第二个,即使这样,医生的眼神里也有了不少疲倦之色,沉重的伤势像是扼住喉咙的手,抓住所有人透不过气来。
“必须在十几分钟之内就抱住生命迹象,否则就太迟了。”即使严沈刚专攻的并不是这一方面,可是从他几十年从医的经验来说,这样的预估也许都太乐观。默默计算着孟老到达医院的时间,有些头疼地想起来孟老搬了一次家,就算接到电话马上出门,恐怕在这样的下班高峰时间也很难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到达。
这样一个难题摆在面前,即使老成如严沈刚,对这样棘手的困局也在心中咒骂起来。季云集团每年在慈善方面投入不可谓不大,自己身处的医院也是其中之一的获利者,许多研究项目得益于这样一个强大的投资者而取得全国数一数二的成就,而今天季林会选择这里救治自己重伤濒死的儿子自然也是出于对医院的信任。
如果能够救活季林的宝贝儿子,自己能在医院获得多大的赞誉且不必说,今年提交的评职称报告也能顺利不少,何况季林的慷慨人尽皆知,能让人家欠下一个人情,以后何愁事业不能平步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