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梅雨季节,柳城的天,几乎从早到晚都是灰蒙蒙的,雨丝飘散在雾里,街上百姓们走在泥石路上,裤脚都湿了脏了,甭管最初是什么颜色,到最后,都能变成齐刷刷的灰黑色。
和着细雨拍打窗帘的碎响,陆父气愤的声音盖过了一切,连院落草丛里的蚂蚱都吓得蹦起老高,“你现在是长大了,估量着我管不着你了是不是?!让你嫁给大帅难道还委屈你了不成?!人家大帅还不一定稀罕要你呢!!!”
被骂的姑娘倚坐窗前,浑似没听见背后父亲的怒骂,只是,在无人得见的角落里,她那被袖口遮掩住的手,无声无息地攥紧了。可见,并不是没听见,只是不想听,更不想回应。
“我是你爹!是你爹啊淼淼!我难道会害了你不成?若不是眼下咱店铺开不下去资金周转不过来,爹至于让你终止学业嫁人吗?!”
“大帅年纪是比你大了些,可爹着人打听过了,人家身姿挺拔,瞧着也是英武不凡。再说了,男人年纪大些也晓得疼人些,你若是能讨得大帅欢心,莫说咱家生意能够起死回生,就是你的学业,也能继续了不是?”
陆淼根本不信父亲说的这些鬼话,在她看来,单凭那人“大帅”的这个身份,哪怕他脸上生了脓疮,只怕下面的人也能夸出花来。再说,传闻这大帅多年未近女色,说不准是打仗打得下面出了毛病,她纵是被父亲献上去,多半也只是徒增一场笑话,起不到半分作用。
可惜父亲入了魔障,根本听不得她的推劝,现如今,甚至还关她禁闭不准她出门。这一关,陆淼就被关到了大帅打完胜仗回柳城的当天。次日柳城最大的歌舞厅“天上人间”会大摆筵席庆贺大帅的胜利,她的父亲,便打算借这个机会把她献过去。
陆淼没有料到,在她即将入睡时,她的继母敲开了她的房门,同她说,她可以帮助她逃出去,不论逃到哪儿,总之,只要她别再回柳城就好。
继母不安好心,陆淼自然看得分明,可是她实在是太想出去了,只要能出去,不被当个货物一样到处送人,她顾不得再去计较许多。
接过继母递来的包袱,陆淼小心翼翼地从后门离了家。小姑娘带着对未来的期许头也不回走的决绝,只可惜她涉世未深没经历多少人间险恶,完全意料不到,自己刚走过街道拐了个弯,就被人从后捂住口鼻套上麻袋扭送进了一辆黑车。
那是她继母为她特意准备的“礼物”,只为让她能够真正远离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