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可有意参加科考?”族父问他。
赵由晟在老爹面前不敢说他对科考没兴趣,但族父这边还是可以说的,他摇头道:“族父还会回京任职吗?”
“由晟,我老迈力不从心,你们年轻人还大有可为。”赵侍郎面上确有疲惫之态,他是被人排挤出京,虽说皇帝还常想起他,甚至一再想留住他。
“族父,若是有朝一日龙鳞城与虎额城被攻破,京城还能支撑多久?”
“若真有这么一日,我军将无险可据,恐怕只能再支撑二三年。”赵侍郎能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绝境,敌兵将带着铁蹄弓箭长驱直入,只能用血肉去抵挡,只怕再无力抵挡。
赵由晟点头,他最清楚,这冬日一过,再两年时光,什么战事,政事都不再是事儿,两城相继沦陷,紧接着国家土崩瓦解,战火如狂风暴雨般急速的席卷一切。
“由晟,为何这般问?两城固若金汤,抵御外敌已长达数十年,又岂会在一朝之间被攻破。”赵侍郎觉得这样的事并不可能,哪怕奸臣当道,皇帝软弱,国家也还有力量养兵守卫边关。
“实不相瞒,晚辈常做一梦。”赵由晟没法跟族父说实话,但他觉得自己应该告诉族父日后会发生的事。
赵侍郎问:“何梦?”
赵由晟用近乎无情的言语陈述道:“常梦见那是木棉花凋零的时节,泉城传来两城沦陷的消息,隔年,铁骑直逼京城,官家宫女浮舟南下……”
“由晟!”赵侍郎听出他描述的是亡国的情景,厉声喝止。
“又曾梦见,灾殃降临睦宗院,石像血迹斑斑,木棉树下腥红一片,偌大的宅院,再无活物。”赵由晟还是将他的话说完。
赵侍郎惊愕不已,一时竟像是失声,许久才听他低喃:“断然不会如此。”
过了许久,赵父带着已醒来的小儿子,在院中唤长子,赵由晟与族父相辞,族父仍处于恍惚中,没有回应。
赵由晟想族父在朝中多年清楚朝廷腐败,人心涣散,而连连战事,国力早已虚空,族父明白这一切并非不可能。
父子三人返家,天上月光为乌云遮蔽,仆从提灯在前,照亮木棉树下的石像,它微笑的面容,在灯火晃动下,显得意味深长。
赵由晟握紧弟弟的手,以致他抬起头,不解看着老哥,赵由晟问他睏不睏,他揉揉眼睛道:“好睏,难道兄长要背我?”
“自己走。”
“别人的兄长都会背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