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不同,我以为你可以让我喜欢,结果却依旧差强人意。我能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什么吗?”
厄里斯听了,挑了挑眉,她低头做了个沉思的表情。
“等等,让我想想我该怎么回答,哦对了……”她猛然间抬起头,眼底的疯狂也在刹那间,如同狂风暴雨般,从那几乎要变成暗金色的双眼里倾泻而出,她笑了,笑得癫狂,但眼角却慢慢涌出了晶莹的泪水。
“因为我喜欢!我喜欢战争,我喜欢看到这世界被战火覆灭,我喜欢看到硝烟过后万籁俱寂的死寂,我喜欢看到死亡和毁灭,我喜欢看到这可笑的人类社会变成一堆废土上的混乱与罪恶。我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驱使着我这么做,我停不下来,我无法控制我自己,我喜欢,但我不想……不,我想……不,我也不知道……呵呵…哈哈哈,无所谓啦,哈哈哈哈……”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尖锐,直到歇斯底里后,又慢慢弱下来,最后变成了诡异的轻笑。
这倒挺符合她想找精神病医生的要求,阿德里安忍不住想为这家伙的演技拍手称赞,他自问都无法将自己的神情扭曲成这幅德行。当然,他也知道她确实有病,反社会,逻辑障碍症以及轻微的精神分裂,不过这些病症在她身上基本上都是“神疯”,也就是说外表上很难看出来,如果想“减轻”那些无能的医生们的工作,“形疯”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冷眼旁观着曼哈顿博士在停顿一两秒后将那演技派理智型疯子轻轻抱入怀里,嘴角莫名扬起一抹冷笑,他喝了一口冷咖啡。这曼哈顿博士之前对待还没撕破脸的厄里斯的态度可以称得上中规中矩,也可以说得上暧昧,如今,他要么是真不知道厄里斯的“病情”以及“本性”,要么……就是早就知道了,并且还在严格遵守未来的剧本演戏。
无论是那一种,阿德里安觉得都可以被笑匠当成一种笑话。
蓦地,在他准备收回目光的前一秒,他看到厄里斯瞥了他一眼。
不带任何情绪,平淡死寂,之前的癫狂早就一扫而空,现在只剩下一潭死水,如同宇宙里最神秘的黑洞。
阿德里安知道这一眼代表的意思,就像他知道刚才厄里斯装疯时说的那些话全是狗屁一样……好吧,这种说法也许过于极端而且不太文雅,至少他知道那些话里绝大部分都是假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位和希腊纷争女神有着同样姓名的女人,似乎也有着和她同样的嗜好,那就是制造战争和不和。但是更多的,是因为,他想解除冷战危机,所以,她就激化冷战危机,就这么简单。
他一开始就将她摆在了敌人的位置,而她也是如此。
这是一场博弈,更是一场……游戏。
不可否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阿德里安是至今为止最了解厄里斯的人,而厄里斯也是至今为止最了解阿德里安的人。这两个家伙明明可以成为伙伴狼狈为奸,但他们又同时选择了成为对方的夙敌,因为挑战,因为乐趣。
苏联针对美国的大范围监视和炸弹恐怖袭击就这样在阿德里安的帮助下无声平息,甚至除了当事人以外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当其他人第二天打开报纸,头版头条罪恶教授被捕的消息突如其来让人措手不及。
之前不是说她还炸毁了某个工厂吗?怎么现在又被抓住了?而且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等等,这个罪恶教授竟然还是个东方人?长相这么无害还挺漂亮的真的没有抓错人吗?
当然,这其中也有阿德里安向总统劝诫隐瞒过程的原因,现在可不是和苏联真正撕破脸的时候,以后也不可能撕破脸,一旦捅破了窗户纸,后果将不堪设想,而且没有回头路,无数人将为此丧生。
厄里斯的受审时间并没有拖得很长,毕竟那可是曼哈顿博士和法老王一起抓到的人,证据确凿,再加上,三位权威精神病医生的判定书又加快了这案子的审理步伐。面对千夫指,这位据说患有严重精神病的罪恶教授楚楚可怜神情憔悴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倒确实博得了不少同情票。
最终,毫无悬念的,厄里斯穿上了拘束服,带上了口罩,被押金了车里,送往最严格的精神病医院,位于荒凉落后的中部地区,远离东海岸是非地。
一切又仿佛回归了正常轨道,曾经叱咤纽约的罪恶教授过了几夜就被人们忘在脑后,他们依旧过着得过且过的糜烂生活,要不是犯罪率确实随着她的落网降低了点,恐怕人们还真以为这位玩弄黑帮和美苏政府的教授从不存在。
但阿德里安并不这样认为,他仿佛认定了厄里斯将自己弄去医院就是为了日后的卷土重来,毕竟如果被送去了监狱,几天以后等待她的就是电椅——她因为精神病逃过了死刑的惩罚。
然而,让阿德里安皱眉的是,无论是他安插过去的医生护士,还是那些监听器,无一不在显示她到底有多么安分守己,要不是深知她是一个怎样的疯子,恐怕阿德里安真会以为,她是一个为了逃避死亡才出此下策躲到精神病医院的普通罪犯。
她的确够沉得住气,不过她越是沉得住气,他的时间就越多,他的胜算也越大。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个星期以后,她突然间从医院里彻底消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