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堂外的树林不密不疏,恰逢清明时节,潮湿泥泞的土地冒出浅浅的青草尖。
裴思凡微红着眼眶在一棵香樟树下停了下来。
她撑着树干喘气,直到裴思星唤她,“落落,你还好吧。”
裴思星也算见证了半程她波澜不断的生活,许是太糟糕,她从来没有问过,又总在关键的时候伸出一只手,问她要不要帮忙,比如此刻。
裴思凡提起一口气回头,刚挤出的笑容便僵在了嘴角——顾清明一身黑色,长身鹤立,漆亮的眸子遥遥凝着她。
他的五官较四年前棱角更加分明,奶白的皮肤不再,麦色肌理更显健康。
少了几分少年味,多了些稳重的男子气。
裴思星察觉异样,回身也看到了顾清明,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语气明快了不少:“我先进去啦,你有事打电话给我。”她冲她摇摇手机。
没一会,雨雾蒙蒙中,只有她和他了。
裴思凡像被点了穴道,
Zρo18.coм站在香樟下一动不动。
回忆扑面。
除了他们关系撕裂的最后一阵子,顾清明从来没有这样让她手足无措过。
不管她是顺着毛捋还是逆着毛捋,他从来给面,一忘即知其反应。
她想起他的那句“裴思凡,我恨你”,思及此处,指尖抽痛了一瞬,她没再看他,背过了身去。
脚步身在身后响起,但又在三步外停了。
春风缠上湿重,在她光裸的半截小腿上拂过,留下一片湿冷,她往前走着,小腿像打了石膏,又冷又僵,绷得紧紧,身后的脚步如影随形,就她这个拄拐的速度他也没超过她。
换做别人,即便是陶骆她也可能鼓起勇气打招呼,破开尴尬。
可偏偏这个小王八蛋,这个在她离开南城的理由上扔了最后一根稻草的男孩,她就是没有办法用成人的态度面对,或者用久别经年的朋友语气说一声hi。
她办不到。
裴思凡走出安息堂的后山,行至荒芜小径,黄土砂石在脚下铬响,一前一后乱中有序,穿过人烟稀少的街道,她拐进了一家奶茶店。
顾清明两手插兜,站在店外沉默不语。
店外的顶棚偏矮,将将擦过他头顶,待她一转身,他们再次四目对视,但这次裴思凡早有准备,一秒都没停留很快避开了。
她将吸管扎破塑封膜,吸了一大口饱满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