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头毛着毛着又适应了,转头迎着夜风望向沙滩上的男男女女,发丝荡乱在千万束晚灯下。
夜幕低垂,热力蒸腾,催发了她的精神,她想起了一茬。
“裴思星为什么要给你地址啊?”他们在安息堂时,裴思星问她要过地址,谁知她会转头给顾清明。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他摇头,“可能是看我为你守身如玉这么多年,感动了吧。”
“别胡说。”她听见守身如玉这四个字头皮发麻,有种骄傲少年匍匐在地上的卑微感。
一阵满盈的风刮来,再度吹鼓她的裙子,这阵风久,鼓风机一样,呼呼个没完,她压也压不住索性放弃。
一对老夫妻经过,老太太一头白色的卷发,贵气优雅,她面目慈爱,双手合十,祖母绿戒指反射出金色的灯光。
裴思凡礼貌地点了下头,笑的略微尴尬。
“怎么?认识?”顾清明看着走远的夫妇问她。
“不认识。”她抿抿嘴角,将裙子拢好,恢复了松垮的腰身。
“那?”
她将发丝拨顺,失笑道:“她以为我怀孕了。”
远处的孩童在尖叫嬉闹,父亲一头金发帅气十足,将他扛在肩上吓他,小孩又怕又好奇,肉嘟嘟的身躯前后摇晃。
他们同时被尖叫吸引望向那里,裴思凡含笑收回目光,而顾清明则无措,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儿。
方才温柔的好气氛一扫而空,裴思凡敏感,细瞧了他两眼,面色也不好了起来。
顾清明被陆丰衍告知那事时人是懵的,被徐慕白拉回车里才恢复思考,问他,我刚刚是不是碰见陆丰衍了?
“是,你碰见那畜生了,还被揍了。”在徐慕白眼里,不管揍对方多少下,只要身上挨了痛那就是挨揍了。
他陷在黑暗的车厢,鼻头嗡痛,脑袋卡顿,“那”
“是,他说落落姐姐流过产。”徐慕白寻思着不对劲,又补了一句,“其实那也不一定是你的。”就因着这多嘴的一句,他说完便被扑倒在后座。
代驾见动静大,赶紧停车劝架,才勉强救了徐慕白的鼻梁骨。
顾清明那一刻想揍满口胡话的徐慕白,也想揍瞎几把不带套的自己。
他不敢想孩子两个字,因为他自己都没想明白那代表了什么。
他对裴思凡是毫无保留的,如果裴思凡为他断过腿,他当场就能毫不犹豫冲去巴黎,说我混蛋,你打我吧,不爱我我也行,嫌我幼稚什么都不会我也不难受,反正你这条腿以后遇风遇雨哪里不舒服了,我都给你揉。
可那是个孩子,他挺烦孩子的,想到自己差点有一个,心底本该庆幸自己不需为全无准备的生命而担责,它流逝在他全然不知的那阵子。
可他办不到,他竟然飘过一丝幻想,要是他真有个孩子那得多崩溃,那场面又是如何惊天动地。
他想着想着笑了,笑着笑着又消沉了下去。
后来他去查了抑郁症药物,发现对孩子影响不一,而母亲的情绪如果很差,孩子发育不良可能性也很高,归根到底自己是杀手,是王八蛋。
他那天决定一辈子不再打扰她。
没两天,这事儿转折了,主要人物是裴思星。
他在裴思凡上的事儿禁不起动摇,裴思星就给了个地址,没说什么话,他就火急火燎鬼使神差地着手出国,明明自己的课业已经火烧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