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闻言,不觉双眉微挑,不快问道:“中宫主儿身体不适,咋请个御医还要鬼鬼祟祟的?”
月姬含笑转脸,不露机锋:“中宫主儿的身体要紧,咱哪敢轻率?仅是娘子不晓得,咱不敢声张,仅是为着适才贾阿姐的话说坏了。”
采薇非常不解,更是疑心:“说坏了?”
月姬不欲和她多言,便走前两步看着舍人们端了温水进来——受一个婢女的盘问,开心了回你一句是给脸面,不回你是提示你记着身分。倒是阿归侧身在采薇身旁,温缓而不失方寸:“适才贾侧妃说,中宫主儿是累着了才昏倒的……”
采薇还想再问,萧氏已然幽幽醒转,轻嗽着道:“混账!”
采兰见主儿醒了满脸欣快,替萧氏扶着心口道:“中宫主儿要不要再吃些许水?哭了一夜也该润润喉咙了。”
萧氏缓缓吃了一口水,她一向以端谨柔善自诩,便是不适亦不肯乱了发髻,顺手一扶,才缓缓坐直身体,展眼见月姬站立在床沿,不由叱道:“混账!还不请侧妃坐下。”
月姬闻的萧氏醒转,早已恭恭顺顺垂首侍立在边上,温声道:“中宫主儿醒了。”
萧氏狭眼一笑:“中宫主儿?这个称谓唯有皇后才受的起,圣上还未行御封礼,这个称谓是不是太早了?”
这一日侧妃庶妃婢女们不晓得都称谓了多少句,莫非唯有她叫这一句萧氏才回过味来么?月姬腹内讽笑,不卑不亢:“中宫主儿明鉴。圣上已在先皇灵前登极,虽然未正式御封皇后,可中宫主儿是圣上结发,自然而然是名正言顺的皇后。现在再称太子妃不妥,直呼皇后却亦没有旨意,只得折中先唤了中宫主儿。”月姬见萧氏仅是不作声,便行了大礼,“中宫主儿万安。”
萧氏亦不叫起来,视线挪到她凸显的小腹,幽幽叹息了一声:“这般说起来,我还叫你侧妃,却是委曲你了。”
月姬听出了她话中的讥讽跟忌惮,仍是垂着头:“侧妃和庶妃受封妃妾,都由中宫主儿统领掖庭裁决封赏。贱妾此刻着实还是侧妃,中宫主儿并未委曲贱妾。”
萧氏笑了一笑,细细端详着月姬:“月姬,你便这般滴水不漏,一缕错缝儿亦没有么?”
月姬愈发垂头,柔婉仿若一个卑微软弱的婢女:“贱妾没有过错的以保全,全托赖中宫主儿教诲顾全。贱妾感念中宫主儿恩德。”
萧氏凝神一会儿,慢慢挪开视线,主母风范十足:“起来罢。”又问,“采薇,是贾侧妃在外边看着罢?”
采薇忙道:“是。”
萧氏扫了宫中一眼,叹了口气儿:“是慕容侧妃张罗的罢?果真事事妥帖。”她见采薇有一些许不服,看向月姬道:“你作的甚好,贾侧妃讲我累了……诶,我当为掖庭命妇表率,怎可在诸人跟前累昏了?恐怕那些许爱兴风作浪的宵小,要在后边嚼舌根讲我托懒不敬先皇呢。来日皇太后跟圣上跟前,我咋担待的起?”
月姬颔首:“贱妾明白,中宫主儿是为先皇爷驾崩忧心过度才昏倒的。贾阿姐也仅是关怀情切,才会失言。”
萧氏这才轻轻松了口气儿:“可算你还明白事理。”她视线在月姬身上幽幽一荡,“仅是,你处事必定要这般滴水不漏么?”